第23章

此事在此時十分不合時宜,且不說青天白日,只因為公父他昨日剛去,而現下卻是在他的書房裏。

可是我怕,我不敢拒絕他。

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有一種直覺,我認為他不會幫我救我的父母親。哪怕是委曲求全,哪怕阿諛討好。

被他壓在下面的那一刻,我內心是翻江倒海般屈辱和不情願,卻不得不情願。終是結束了,我縮桌案上,微微蹙著眉,顧不得自己的情緒了,便是此時開口,最為合適。

他正在理自己的衣裳,我將裙子整好,接過他的胸前的衣襟,替他將扣子扣上,低聲地開口道:“夫君呀?”

“恩。”他從喉間溢出一聲。

我邊替他理著衣裳,邊道:“元煬殿下此番勝了,便是要入主宮中,夫君終於也可揚眉吐氣了。”

“只可惜父親和二哥……”他聲音很低,仿佛在自言自語。

我擡頭看著他,唯願他此刻能心軟,道:“夫君,我父親母親此番怕是會落難,能不能求你替他們在太子殿下跟前求求情?”

他眉頭微微蹙起來,好看的臉,此刻卻有些寒意,沉默許久,低聲卻有些不耐煩道:“我姑且試試吧。”

我知他不開心,可此番也算是答應了,連忙抱住他道:“謝謝夫君!”

他卻輕輕推開我,拽了一把,將我剛為他理好的衣襟微微松了松,道:“我身上有些黏膩,先去沐浴,你便回去吧。”

我一愣,本想是不是還要陪著他去沐浴,不必我去也好,畢竟此刻,我已經幾乎不能再面對他了,更是不能面對我自己。

便幹脆行了禮,回了西偏院。

從那天起我便日盼夜盼的,只祈求他能給我個答案,哪怕是此事不成,也好早些做旁的打算。

等了三日,消息沒等來,卻是府上的一個小廝,無意間將消息帶進來的。我的父親母親已被收押,判決書都下了,父親作為重犯,定於今年秋後問斬,這消息一下子令我心亂如麻。

跟這個消息一同來的還有另一個,李墨寒升為正一品太傅,另辟府邸,許假半月,專辦將軍喪儀。

我急著想去找李墨寒,卻是在門口被攔住了,兩柄□□直接橫在我眼前。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府內焦急的候著消息,從未想過出去,竟是今日才知我被禁足在府內了。

門前新換了護衛,很是輕蔑道:“三少夫人啊,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子,您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家中,別想著去鼓搗那些商事了。”

我未多說一個字,轉身便往屋裏去了,所幸只有我不能出去,周圍旁的人還是能出去的,便叫阿桃幫我出去打聽。

原來公父的喪儀早就在李太傅的新府邸辦了,可女新府的主人卻是容韶。

父親下了地牢,我自幼便清楚,那裏乃是關押重犯的地方,母親則是被和其他族人關在普通的牢獄中。

往兩個姨娘處去了一趟,卻是連兩個姨娘都被帶去新府了。

不過瞧瞧現下的我自己,也同坐牢沒什麽兩樣。自顧不暇,更遑論他人?我現在是真的,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天淵一年,夏,六月初八。府外炮聲震天響,瞧著黃歷,估摸著是新帝登基了吧。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巨大的痛苦和絕望中度過,也曾後悔沒有跟齊淵幹脆一走了之,卻是此刻,再想什麽都沒用了。

我本以為我的一輩子就會這樣了,卻是宮裏突然有人來詔書。竟是新皇帝專門給我下的詔書,知我定是在家姿容落魄,還體貼地叫我明日過了辰時的早朝,在上書房的偏殿候著。

我心裏清楚,他要見我無非是交易,但這也許是我唯一能救我父母親的機會了。

翌日,我早早地將一切都收拾停當,釵簪華勝金步搖,面上細細輕點妝,用過早飯,便在自己屋裏等著了。卯時中宮裏的軟轎到了府門口,那幾個小廝自然是知道的,想來李墨寒和容韶大約也知道了。

我從昨日起,便私心裏揣摩著皇上的意圖。他究竟為何要見我這麽一個無用之人,我想來想去都只覺得一個原因還說得過去些:皇上他要用我來制衡容韶,監視李墨寒。

若是他想殺我,那便是動動口,私底下辦了就好的事情,決計不用汙了他的眼睛還要在宮裏親自接見我一趟,落人口實。

一路轎子輕顛,倒是舒服的緊。我本該如坐針氈,如今大約也是見了些“場面”的緣故,竟是心裏很平靜。

很快便晃搖到了宮裏,可笑,我這一輩子竟能有此殊榮,坐轎子入宮。

到了偏殿附近,轎子輕輕落下,一旁的小太監尖著嗓子道:“太傅夫人,偏殿到了,您請下來吧。”

有人替我將簾子撩開,我慢慢的從軟轎中出來,環佩叮當。在小太監的引領下,入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