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頁)

還不到巳時,一個宮女奉了茶點之後,這偏殿便只有我一個人了。我靜靜的坐下品茶,入口甘醇,卻不半絲黏膩之感,是上好的松玉針。

品了才兩口,宮中巳時的樂聲便響起來了,我輕舒一口氣,看向門外。夏了,婀娜多姿的宮女皆穿著薄紗長裙,裙擺飄飄揚揚的,我突然有些恍惚,想起公父死的那日。他們偷入宮門之前,在那廣場上頭,也曾有這麽一隊宮女,伴著樂聲,口中低聲吟唱著,飄然而過。

不知盯著她們看了有多久,再回頭時,眼前已經站著一個人了,他一身明黃龍袍,給人感覺氣勢很盛。待看清他的容貌,我便起身向他行跪拜禮。此人便是當今的聖上——元煬。

我且跪著,許久了他都未道一聲平身,我便只好繼續跪著,他卻直接回了身,徑自往書房裏去了。

許久之後,約是巳時中,我已經在原地跪了半個時辰。他才從書房裏過來,穩穩地坐在幾案前,沉聲道:“平身吧。”

我謝恩後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也不擡頭看他,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視線,正在打量我。

忽然聽到一聲戲謔:“你們倒真如傳言所說,很是不同。”

“陛下說的,可是臣女同臣女的姐姐容韶?”我淡然回話,“龍生九子都各有不同,更何況我們不過凡胎肉體罷了。”

他沉默了片刻,道:“容韻姑娘是個明白人,如今朕要你替朕盯著李墨寒,你可願?”

“若僅僅是為了保住臣女的榮華,”我微微一頓,給自己打了打氣,便跪倒向他行禮,冷聲道:“那便只能多謝陛下的器重,叫您失望了,臣女不願。”

“你倒是直白。”他言語間帶著一絲輕蔑,卻又始終不失得體。

我又向他叩首,蹙了眉直接道:“陛下今日能召我前來,定是知我所求,若能得陛下一言庇佑,容韻定為陛下赴湯蹈火,分憂萬一。”

他仿佛沒想到我會這麽直接,稍稍頓了一會兒,才道:“青山居士(容祁)字畫造詣皆是登峰造極,就這麽沒了著實可惜,朕終究是個愛才之人,定會護住他。”

“承蒙皇上仁愛,容韻不才,卻定會將您惜才之事,告知左右,叫周邊人皆知陛下不僅是個惜才之人,更是一位寬仁的君主。”我輕輕跪拜,卻也是大著膽子,言語間提醒他,不可反悔。

他輕笑一聲:“若是你姐姐有你這般頭腦,朕也不會將她賜與李墨寒了。”

“皇上謬贊了。”我輕聲道,若不是為了父母親,我又怎需如此?

他卻突然從幾案前起身,向我走過來,低聲道:“你與你姐姐當真很是不同,你豁出命去求我放了容祁,她卻為了討好我,自請大義滅親。”

我微微一愣,其實我很清楚,此話極有可能是他信口編來,叫我同容韶離心的計策,如此一來便更好供他驅使。可我心底裏竟是信的,我竟篤信她容韶,是個為了自己的榮華,出賣親族性命的人。

瞧著我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突然道:“回去吧,直接去李太傅的新府邸,朕會叫侍衛總管護你去的。”

我卻未動身,仍是跪在地上,叩了首,問道:“陛下,臣女有一事不明,還望陛下告知。”

“你說吧。”

我蹙了眉,這個問題可能會要了我的命,卻是不得不問:“陛下,臣女鬥膽,敢問陛下,李墨寒當初知曉我公父會死嗎?”叩了首便擡頭看他,企圖從他的神色裏瞧出些什麽。

然而他突然盯著我,他那雙鷹一般的眼睛,叫我頓時感覺自己被什麽野獸盯上了,頓時渾身一個激靈。

“你確實是僭越了,不過告訴你也無妨。他知道,且我猜李將軍那般厲害之人,心裏定然也是清楚的。”他頓了頓,將頭擡起,卻微蹙了眉,“便是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全心信任此人。”

瞧不出任何破綻,亦難辨真假。

我也不懂我究竟為何會向這個極其擅長掩飾自己情緒的人發問,他之於我,只有利用罷了,有何真言?我再次向他叩了首道謝,這才起身告退。

這個皇帝不得不說,的確是善於利用人心,他不僅知我軟肋何在,還清楚的知道我對容韶的恨,對李墨寒的怨。

出了偏殿,坐上軟轎,便又晃悠著上路了。

到了太傅府大門口,軟轎輕落,我掀開轎簾,擡頭一望,倒是確實是恢弘,真正的高門大戶,雖門前還帶著些白布,仍難掩其氣勢。

出來迎接我的,是李府的老管家。也是,被齊淵救了都許多日了,他確實是該從城郊回來了。

他見我也是一愣,可是瞧見我身邊的人,連忙湊上前來。還未說話,那禦前侍衛卻先開了口:“我奉命送太傅夫人回府,你是這府中的總管吧?還不快把主子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