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卻是剛從梁園回來沒兩日,便又收到了齊淵的請帖。

上回那小廝便是從小門裏頭送的請帖進來,所幸看守小門的李叔同孫嬤嬤關系要好些。可那齊淵如今卻是越發無理,賴上看小門的李叔了,見此處方便,又從那裏遞了請帖。

孫嬤嬤將帖子拿了來的,我一瞧,那請帖做的還十分考究,淺黃色的布面上金絲線繡著花格子,中間朱紅的字條,遒勁的筆體寫著“請帖”二字。

我微蹙了眉,瞧著裏頭的內容,此番仿佛是齊淵的親筆,他的字體向來遒勁,一點都不似二十來歲的少年,如此倒也符合他叫人稱他“老爺”的做派。

不過我雖是答應了太子殿下代他將那日的話轉達給齊淵,可此事卻是答應了未必就一定要做。齊淵是三皇子一黨,那太子心裏想必是一清二楚的,各種招攬手段都用過了,也無濟於事。如此想來把齊淵除掉的心思,怕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為何一個個心裏頭都跟明鏡兒似的,還偏生要叫我夾在中間。

定是有詐,我暗暗忖度著。便直接叫孫嬤嬤拒絕了齊府派來的那個小廝。無論有沒有此事,我二人見面太頻繁,於他於我都不是什麽好事。

卻是第二日,我正在屋中畫夏日裏的華勝樣子,愁著該配個玳瑁還是赭色石,他卻是又叫人悄悄從小門遞了請帖來。此番換了個月白色的,底下繡著墨藍色的雲紋和仙鶴,活似什麽清雅高潔的詩會一般。

卻是翻開,仍是昨日的內容,一字不差。

我本就因著華勝的料子有幾分愁,且蹙了眉,直接叫珍兒將那請帖送了回去,還叫她同那齊府的小廝說明白了,無論有何事,皆到十七取銀那日再一並說了便好。

那小廝走的倒是幹脆,母親自在前頭院裏,我便得了自在。

卻是入了夜,萬家燈火皆熄,那登徒子卻來了,直接點了將在廊上守夜的珍兒點了穴,便入了我的閨房。

如今此人,當真是厭惡至極啊。

我只著了內衫在床上蹙眉瞧著他,他卻一身齊全,連腰間的玉佩穗子都齊齊整整的站在窗前頭。我是當真沒料到,此人膽子會這般大。

“齊公子這是報復我來了?”我冷聲道。

他眉頭微蹙,上前一步:“此言差矣,我是擔心我的未婚娘子,特地前來瞧瞧她,看她可還安好。”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您這大半夜的如此唐突、浪蕩,入了女子閨房,便是毀我清譽,平白引人口舌倒還罷了,可若是旁的人別有用心,你這浪蕩的采花賊模樣便是盡人皆知了,到時候看城中還有哪家姑娘肯嫁給你。”

若非穿的太少,我此刻真巴不得起身摑他兩巴掌。

狡黠的月光透著白窗紙,顯得有幾分蒼白,卻是他月光下的面皮到確實是好看。我願意為他是個天生含笑的長相,卻是此刻見著了他並未笑著的模樣,居然有幾份淩冽。他兩步走到床前,輕輕坐下。

倒是方便,我伸手便是清脆的一巴掌。

卻是將手收回被子裏時,被他一把抓住。他力道極大,我掙了兩下便直接放棄了。

“你可當真是不怕我啊。”耳邊響起他帶著幾分寒意的話,“還是說不止是我,你其實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死死的瞪著他,本來今日他如此過來便是十分反常了,現下竟是說話的語氣也如此異常。

我眯了眼看他,道:“怎麽了?”

他抓著我手的力道卻更狠了幾分,“你說怎麽了?膽子還真不小,敢單獨見太子了?”

我一愣,果真沒有不透風的墻。可即便是透了風,也不該吹到他一個商戶身上,他怎的能知曉這麽多事情?難不成我他不止是三皇子的財力後盾?

我開口試探他,“那我便直說了,太子叫我威脅你,說你若是再不向他投誠,他便會想辦法叫人將你替了去。”

“怎麽?這就從了太子一黨?”他語氣中皆是不悅。

我蹙眉:“我若是想同他一黨,怎會提前一步招惹你?”

他輕哼一聲,將我的胳膊放開,方才他的力道當真是大,送開後,胳膊都還在隱隱作痛。“你可知他那日明明是威脅我,卻為何以花做比?”

我卻不懂,這同花有什麽關系,卻又是為何,他竟連那日太子殿下說的什麽話都知道。

“他是在警示我,我若是不入他麾下,他便會動你了。”他冷聲解釋,“你家四周怕是不安全,我這才每每找了劍術造詣極高的齊六來遞帖子,你卻非要我親自來。”

我卻一個字都聽不懂了。

他瞧著我的表情,“你當我看著他,他便沒看著我嗎?他的無數部下軟的硬的都來過,就連容韶都沒得手,卻是你這個醜女人三番四次的同我交涉,你真當他這個太子是個擺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