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原本父親計劃著今日便走,車馬家當皆是收拾齊全了,卻是沒料想到那幾位大人在府上逗留的時間長了些,又因著淅淅瀝瀝的雨一直不停,便只好安排明日。

入了夜,外頭的雨還不停地下著,我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總覺得屋裏頭很是悶熱,便幹脆起了身。

從屏風上拿了外裳披上,一腳踏在廊裏,微風裏確是夾雜著幾分涼意,甚是舒爽。小雨淅淅瀝瀝的,順著風斜斜的打在廊裏青灰色的石板上,我將腿往回退了退,免得濕了鞋襪。

擡頭望著天上,我輕舒了一口氣,胸中的煩悶仿佛也隨著清爽的風去了許多。

哪知道剛舒心了些,卻猛的發現齊淵正撐著傘,立在院中,不知立了多久。

他一身深色的衣裳,撐著一把烏木傘,幾乎於夜色融為一體,只露的出一張臉,在其中襯得格外的白,著實將我駭了一跳。

我忍不住伸手在心口撫了撫,微蹙了眉,轉身便往屋裏頭去。

卻是猛地身後便有一陣涼氣襲來,夾雜著風雨,兇猛地將我包圍住。他綢緞的衣裳,在風雨中格外地涼,穿透了我的衣裳傳了過來,引得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生氣了?”他在我耳邊低聲問道,連呼出的氣裏也帶著一絲絲涼意,大約是在雨中站了許久罷。

我冷的登時便倒吸了一口氣,身子微微激靈。他這才察覺到我的冷意,連忙將我松開了,環著進了屋中。

我一回到屋中,便直接將外衫脫了搭在屏風上頭,溜進了錦被中,將身子扭向內側,瞧著帳子上的花紋,並不理會他。他進來之後,便徑自坐在椅子上,既不點燈,也不添茶,就只那般坐在椅子上頭。

屋內一時靜極了,甚至他輕輕呼吸的聲音都能聽見,我有幾分困倦,幾乎都要睡著了,卻是許久之後,他才開口:“阿容,你莫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不好。”我竟是下意識回答道。

這答案怎麽聽著都像是扭捏的小孩子之間,過的無聊家家酒一般。其實他出現我院中時,我便已經奇異的不生氣了。卻是不知為何,就是想要佯裝同他慪上一慪。

他又輕嘆了一聲,繞過屏風,湊到我床跟前,俯身下來,好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那阿容想如何呀?不若我將南塢的產業交到你手中?你想如何便如何?”

我大出一口氣,猛地回過身,忍住笑意,眼睛定定地瞧著他,“你倒是會計算,便是你今日沒說這話,到了南塢,那商事不也照樣由我說了算的?”

“瞧瞧、瞧瞧,你這嘴噘得都能拴住兩頭驢子了。”他邊笑著說,邊在我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手上的涼意已然退去,被這屋裏悶的溫熱起來。

一瞧著他笑意滿滿的臉,滿是不正經,我便忍不住蹙眉,開口道:“都隱瞞了這般久了,你為何今日向我透露?”

他卻是伸手撩了我一縷頭發,邊把玩著,邊低聲道:“我怕你因著我不跟你去南塢生我的氣,況且,我怕你在南塢等的久了,會尋著旁的漢子,棄我而去。向你坦誠,也算是給我自己吃一顆定心丸吧。”

我微微一愣,沒想到他竟是這般思慮的,忍不住開口解釋:“我從未想過這些,也不曾因為你說的那個原因生過你的氣。”

他笑笑,輕輕在我額上一吻。

我一把將頭發搶過,塞到耳後,低聲問他道:“你為何叫牧明離也去南塢?他離了京,你便是少了一個幫手。”

他輕嘆一聲,卻並未說話,只徑自站起身來,松起了腰帶,上頭的玉墜子也不解,直接搭到屏風上,玉碰到木質的屏風,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他繼續脫著,隨後寬了外裳,往屏風上一搭,便順溜地進我的被子裏頭,進來之後,竟還舒服的輕哼了一聲。

“姑娘方才一直目不轉睛地瞧著在下,莫不是對在下有什麽非分之想?若是有,便直說出來,在下不會介意的……”

我瞪大了眼睛瞧著他,一腳便蹬在他小腿上,他連忙彎了腰疼的護住了小腿。

“回答我的問題。”我低聲道。

他揉了許久小腿,這才躺直了道:“我師妹曾背著我入京,同牧明離見面,彼時牧明離正被元煬逼迫,卻是直接將我師妹抓了,那個牧明離倒是個有骨氣的,我師妹被折磨到死,也不沒將手中的暗衛交出去。”

我愣住了,這是……上一世的事情……

“那一批暗衛還在他手裏,我同他講了條件,有他跟著你們去南塢,我才能放心。”他說著,輕輕在我額上親了親。

我卻想著另一件事情,微微蹙了眉,輕聲試探的開口問他道:“我曾嫁過人……你可介意?”

“介意。”他竟是沒有絲毫的猶豫,便說出了這句話,可卻一把將我抱了住,他身上那股甚是好聞的氣味,瞬間變得清晰而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