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老兩口的想法祁香貝是不知道,她就認定父母想多留她兩年,不用著急應對婚事,暗戳戳算計縣裏可以找哪些工作。

吃過早飯,祁向南和姚玲領著孩子們,拎著半斤糖果一斤小米當節禮,去給嶽父嶽母拜年。

田水妮已經調整好情緒,又亮著嗓子呼這喊那安排事,一會兒這桌子不幹凈重新擦一遍,一會兒那個穿的衣服不協調丟面子,整個大房都動了起來。

祁香貝看著他們那穿梭著的忙碌樣,真心不覺得這是新女婿上門,簡直堪比領導視察嘛。

再看父母半掩著的房門,搖搖頭,也進了屋,盤腿坐在床上想心事。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辦完婚禮木已成舟的緣故,祁香貝發現大哥嫂子對她已經沒什麽防備,結婚前上個廁所都能感覺到有眼光追隨,現在她就是在隊上轉個十圈八圈也看不見個尾巴。

近幾天感觸更多,大哥大嫂跟她說話,居然偶爾會流露出居高臨下上位的感覺,侄子志國和保國本來就跟她不咋親近,沒發現什麽大的變化,倒是9歲的小侄女春梅,原來在她面前安靜老實帶著巴結,如今說話也會爆個小脾氣甩個衛生球。

究竟是釋放了原來的本性還是有了靠山攢足了底氣,實在沒必要去細究。

這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低配版,就因為祁春燕嫁了一個小有地位的城裏人,大哥一家立馬有了翻身做主人的感覺,要不是母親姚常玉常年操持家裏積威尚在,只怕廚房的鑰匙這時候已經掛在大嫂腰帶上了吧。

就沖這個,也難怪原身鬧著要自己嫁,隊上的姑娘對祁春燕充滿羨慕嫉妒恨,就連跟大嫂一直較著勁的二嫂,回娘家之前也笑臉盈盈,央著大嫂跟新女婿說多留些時間,等他們回來聚聚。

胡思亂想間,聽見外面傳來保國和春梅的歡呼聲,“大姐姐夫到街口了,大姐姐夫到街口了。”

祁香貝一掀被子疊好放在床頭,趕緊下床穿鞋,開門出去的時候,父親祁山和母親姚常玉已經一左一右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大哥大嫂在門口翹首以盼,她悄悄走到母親身後站著。

叮鈴鈴,叮鈴鈴,傳來自行車上鈴鐺清脆的響聲,隨之而來的是捏閘的吱呀聲,就看見張有年推著嶄新的二八自行車進了門,車把上大兜小兜掛著不少東西,後面跟著嬌羞的祁春燕,右手也拎著一個包袱。

張有年裏面穿著一身中山裝,外面套著軍大衣,可能是騎車熱了,軍大衣的扣子已經解開了。祁春燕穿著出嫁時的紅色毛呢大衣,進門的時候刻意攏了下頭發,不僅露出腕上的手表,還凸顯了頭發上時髦的發飾,果然大嫂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祁志國殷勤地迎上去接過張有年手裏的自行車,推到角落裏停好,還把上面的東西提下來放在堂屋,與此同時,祁春燕把包袱遞給了春梅保管。

張有年領著祁春燕走到堂屋站定,作揖磕頭,“爺爺過年好!奶奶過年好!”這時節,在農村過年,還時興晚輩給長輩,尤其是直系長輩磕頭拜年。

祁山和姚常玉連聲喊讓他們起來,拿出來一早準備好的紅包遞給兩個人,所謂的紅包,是用寫對聯剩下的紅紙裁好,找漿糊自己粘成的。

張有年道了聲謝笑著雙手接過去放進兜裏,倒是祁春燕接紅包的時候笑得有些勉強。

祁香貝在側邊看得清楚,這眼裏流露出來的是嫌棄的眼神沒錯吧,真奇怪,城裏的女婿都沒嫌棄,她這個祁家剛剛嫁出去的閨女倒是不滿意了。

張有年和祁春燕又給祁向東和田水妮磕頭拜了年,這兩位新上任的嶽父嶽母笑得簡直合不攏嘴,掏出來紅包塞到女婿手裏,連聲說好好好。

這時候,張有年有禮貌地跟祁香貝說了過年好,祁香貝回了一句,就不再說話,她發現祁春燕立馬挺起了氣,眼神就沒離開過她,不過正常問好,就能讓祁春燕這麽防備,看來這個坎不是那麽容易過的。

搶親的事情歸根結底也是原身做錯了,祁香貝作為後來者承受因果也是沒辦法的,不過看新女婿的神態,應該是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然,也不能這麽坦然地面對。

張有年拎起來一個兜放在桌子上,“爺爺、奶奶,這是孝敬您二老的。”

祁山笑呵呵看了看,頓時瞪大了眼睛,“你咋提這麽貴重的禮,這可不中,這可是幹部喝的,送我糟蹋了。”說著,就要提起來還給張有年。

張有年按住老爺子拿東西的手,他送來的是一瓶茅台酒,這還是他大哥結婚的時候父親的戰友送的,這次拜年父親特地從櫃子裏拿出來讓拎上,連他母親那麽愛計較的人都沒吭聲呢,“爺爺,是我爸讓我提來的,我回去還得交差呢,何況兜裏還有孝敬奶奶的麥乳精,您可不能都給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