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祁香貝可不知道大嫂的顧慮,進屋要找母親姚常玉,這半天了,她咋沒應聲呢?

兩個臥房都看了,沒人,祁香貝正打算去別屋看看,就看見母親從廁所出來了,“香貝,筐都讓志國背走了,媽沒想到你爸讓你回來拿,要不給你留著了。”

“媽,沒事,誰拿都一樣,趕上我爸用就行。”祁香貝脫下外面的衣服,忙拿到屋外掛在繩子上晾著,當時下意識地撈件衣服套上,好像原主就是這麽幹的,到豬舍才反應不用上手,挨不著的,不過聞著這件衣服上的臭味,她好像能夠理解原主的意思了,至少裏面的襖子沒染上,至於褲子,離鼻子遠,影響小很多。

“妮兒,你咋把衣服脫了呢?”姚常玉從繩子上揪下衣服,遞回祁香貝的手裏。

祁香貝沒接,她媽就聞不出來味?“媽,上面都是豬屎味。”

姚常玉呵呵笑起來,“你呀你,長了個狗鼻子,有點味道就受不了,沒事,聞著聞著就習慣了,快穿上,你二嫂還沒回來,你給媽燒火,咱娘倆把晚飯做了。”家裏的飯都是兩個兒媳婦輪著做的,偶爾哪個兒媳婦有事做不了或是農忙的時候,姚常玉都搭把手,不會壓著另一個來做,免得時間長了有怨言,這麽些年,還真沒出過什麽岔子。

祁香貝悻悻一笑,這話太現實,接過衣服又套在外面,不自覺呼吸變輕,好像味道不是那麽難忍受了,入鮑魚之肆,久聞而不知其臭,古人說話總是有道理的。

“媽,二哥二嫂這個點咋還不回來,二嫂早上走的時候還跟大嫂央個半天,說要跟侄女婿聊一聊,讓人家等她呢。”祁香貝隨著母親姚常玉一起進了廚房,先整理了下灶台旁邊的柴火。

“她倒是想早點回來,可哪次不是摸黑回家,她爹癱在床上,她娘照顧家裏還得看顧她奶奶,哪能忙得過來,就算她嫂子弟妹幫襯也沒那麽仔細,你二嫂也是個孝順閨女,每次都要幫著洗洗涮涮,做做飯,讓她娘歇歇腳。”姚常玉嘴裏說著話,手上沒停,舀水、舀面、拾窩頭,還拿出來一個大紅薯。

祁香貝坐到灶火前的小板凳上,在灶台下填了把幹草,劃了一根火柴點著火,一根根把細細的枯樹枝架在火苗上,等火燃起來,才放了粗些的幹柴進去燒,慢慢地鍋裏的水開始嗡嗡響,沿著鍋台邊冒出裊裊的白色水汽。

別問她為啥這麽熟練就會了,歸根結底這是原主在廚房做得最多的事情,不用回憶,自然而然就帶出來了。

母親姚常玉食材準備了一半就出去了,讓祁香貝水燒開了叫她。

祁香貝盯著火,手托著下巴開始想入非非,突然,想到什麽,她騰地站起來,回到屋裏把床板下的小說全部摳出來,檢查一遍沒有遺漏,抱在懷裏,出門的時候左右看看沒人,又快步回了廚房。

把那些小說放在膝蓋上,一本本快速翻了一遍,確保裏面沒有藏東西,最後沒猶豫,一股腦填進灶台裏,火苗呼地一下竄出來老高,祁香貝感覺前簾、胸前的頭發刺刺拉拉地響個不停,嚇得從板凳上翻下來坐到地上,她都能夠聞到頭發燒焦的臭腥味,趕緊摸摸眉毛,還好,眉毛完好無損。

反復呼吸了幾次,祁香貝還是驚魂未定,她是不想要那麽長的頭發,可也沒想著用這種方式去掉呀,低頭看看,頭發末梢很多卷起來,已經不復平順,再摸摸頭簾,手感粗糙很多,還硬硬的,火再大點滿頭頭發就要不得了,這算是另類的自殘嗎?祁香貝無聲地笑了一聲。

把板凳扶正,祁香貝爬起來重新坐好,從旁邊的柴火裏抽出一根長木棍,在灶台下翻動了幾下,確保所有的書都燒透了,變成灰末才罷休,嘴裏默默念叨:“祁香貝,這都是你喜歡的小說,我把它們燒給你,不管你在哪裏,希望你都能再看到,也算我的心意,希望你的來生還有疼愛的父母,能夠恣意地活著。”整整念了四遍才停住。

要說這些小說留著也是可以的,空閑的時候可以看看打發時間,可今天祁春燕到屋裏看到了,兩個人的矛盾又進一步加劇,說不定什麽時候她轉不過彎腦子充血就去舉報自己私藏封建殘余的東西呢,不是沒有這可能,在這個動亂的年代,好朋友都能反目,親人所謂的大義滅親也不在少數,祁香貝可不想在將來的某一天面臨這樣的困境,哪怕是萬中有一,也不行,更何況她也不太喜歡這種類型的小說,就當給原主陪葬好了。

了卻了一樁心事,祁香貝才是優哉遊哉燒著火,可能是那幾本書確實發了力,貢獻了不少熱量,再擡頭,鍋裏的水已經咕嘟咕嘟開始冒泡了,她忙跑到廚房口喊:“媽,水開了。”

“來了,”姚常玉答應一聲,從最東邊爺爺的屋裏,拎著一籃子紅薯出來,家裏的窩頭也不太夠,要蒸幾個紅薯補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