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著江衡一早要去上朝,衛氏也跟著早早的醒了。她用完早膳,便坐在廳裏指揮下人給江茗備衣裳。江茗隨身換洗的兩套衣裙雖看著舒服,但畢竟不是他們這等高門女眷該穿的,若要指點她如何成為合格的大家閨秀,得先把樣子做足做好。

未過片刻,江宛和江劭便來了。

江宛進屋四周看了看,未見到江茗的身影,笑著說:“妹妹還沒來同母親問安呢?”

江劭冷哼一聲:“她?她知道什麽叫問安嗎?”

衛氏只笑著說:“路途顛簸,她也累壞了,該好好休息。”

她手下拂過一套新送來的朱紅色襦裙,裙邊以淡絳絲線紋繪,做工精良。衛氏沖江宛招了招手:“宛兒來看看,這套衣裙合不合你們年輕人的喜好?”

江劭湊上來,沖著江宛擠眉弄眼:“姐姐你看,母親一回來就給你置辦衣裳,心裏掛念的都是你。唉,我這個做兒子的,真是半點地位也沒有啊。”

江宛輕拍了下江劭的胳膊,臉上卻難掩喜色。她昨夜睡的不好,生怕從此在府裏失了寵愛。如今見衛氏親自置辦衣服,心下稍安,只嬌嗔的說道:“母親——”

衛氏一見兒子便心喜,覷了江劭一眼:“就你這張嘴,抹了蜜似的。”

江衡雖然位高權重,但對衛氏極好,又因衛氏生江劭時難產,險些沒了,更是捧在掌心。後有幾次身子倦怠,大夫說衛氏雖身無大礙,但心中仍有郁結,萬不能愁。江衡怕府中女人多了生事,便把幾個姨娘、妾婢都遣散了,家中只有這麽個夫人,一兒一女,平日裏氣氛也比常人家中和睦些。

也因如此,華京中常有人說鎮國大將軍江衡,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他家中的夫人皺一下眉頭。但因著衛氏娘家顯赫,江衡又霸道,也只是背後說說。

江劭看了那衣裳,又說:“就是姐姐平日裏不怎麽穿這麽明艷的顏色。不過換換口味也是好的,姐姐原本就長的美,就當提前適應一下喜服了。”

江宛被他說的臉都紅了,直追著他要打:“少胡說,我定是要在母親身邊一輩子的,才不要嫁人呢。”

江劭一邊跑一邊逗弄她:“那可不行,咱們大胤心悅姐姐的男子太多了,你不嫁,他們難道一輩子都等著你?哦,前不久我還聽太子殿下說,女子當如宛嬌,說的可是你?”

衛氏看著這兩個一大早就鬧起來的兩人,眼中含笑,她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我這是給茗兒準備的。昨日你們都見了她的衣著,同華京中女子有些不同。她也是咱們鎮國大將軍府裏的千金,怎能穿那些出去給人笑話?”

江宛愣住,臉上一陣青紅,又怕別人看出自己的窘態,這才在臉上扯出一個笑容:“好看的,母親對姐姐的心意,她一定會感激。”

衛氏又低頭看那件衣服,想著初見江茗的時候,她就穿著那麽素淡的衣裳。女孩子家,正值花樣年華,江茗長的又貌美,想來同這朱紅色當極為相襯。“不需要她感激,只是苦了她這麽多年,流落在外。若是能補償她些,我也算心安。”

衛氏向來溫柔,又是個心軟好說話的,江劭在她面前向來口無遮攔,想到什麽便說什麽。他原本就對江茗不滿,加上江茗穿著打扮那般樸素,好似個農家出來的,對她便更是不屑。

他冷哼一聲:“給她備這麽好的衣裳,又不穿出去給人看,白瞎了母親的一片心意。”

衛氏疑道:“為何不能出去給人看?”

江劭:“她在華京認識些什麽人?出去能幹些什麽?”

衛氏恍然大悟,江茗來了華京,倒是沒有半個熟識的。“劭兒這句話倒是說中了。宛兒,我記得每月十五,你那個宸觴會不是都聚在一起嗎?不若帶著茗兒一起去?她是咱們府中的千金,日後也要同這些人打交道的。”

未等江宛說什麽,江劭便插嘴道:“她?去了不夠給咱們大將軍府丟人現眼的。”

江劭的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江宛,江宛只輕柔的對衛氏說:“好,我同妹妹說說,她若是願意,就與我一起去。”

衛氏這邊熱鬧,江茗卻在自己的小院裏睡到自然醒。昨日給她分配的丫鬟大小有四人,老嬤嬤兩個,見她醒了,大丫鬟惜雋、憐鶯二人為她梳洗,這才提了一嘴要去給衛氏問安的事兒。

惜雋原本是江宛院子裏的大丫鬟,因著憐鶯等人是剛入府調、教沒多久的,手還生,便被移過來帶帶她們。

她心裏有點不痛快,只覺得自己怎麽就跟了個破落戶似的小姐。看那隨身帶的,就一個小木頭箱子,還不讓別人碰,好似裏面裝了多麽貴重的東西。其實還不是小家子氣?

平日裏江宛打賞她們這些丫鬟,出手闊綽,如今自己再也夠不著了。更別提江宛日後嫁人,必定是顯赫之家,自己跟著,說不定還能撈個妾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