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原來惜雋近日見飛浮受寵,自己大丫鬟身份似是不保,緊趕著多在江茗面前露臉,這邊便端了糕點鹹羹送去。誰知到了門口,竟遇到了正帶著小丫鬟點正衣裳的憐鶯。

憐鶯掃了她一眼,擡手就將她攔在門外:“小姐說了,曬太陽呢,不許人打擾,你這東西就先留在這兒吧。”

原本江宛受寵,惜雋又是她的貼身丫鬟,在這大將軍府後院當中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哪個丫鬟見了不低聲下氣?憐鶯原也是其中一人,如今剛提為大丫鬟還沒幾日,便敢阻她的道兒了?

惜雋冷笑一聲:“這鹹羹是剛端來的,放在這兒怕是會冷了,還是我送進去吧。”說著,她便想側身繞過憐鶯。

憐鶯往後一退,繼續擋在惜雋面前:“小姐不喜吃鹹,你當了這麽久貼身丫鬟,竟連這個也不知?”

惜雋心裏罵娘,自己說出去是貼身丫鬟,可實際上呢?自己在這院子裏,今日掃落葉,明日清花圃的,好像就是個打雜的。江茗又天天往外跑,一日下來連個面兒都見不著,自己哪裏能知道她的喜好?

她看著憐鶯身旁那幾個小丫鬟,以往見到自己一個個嘴甜的,惜雋姐姐惜雋姐姐的叫個不停,如今竟然當著自己的面交換眼色,還抿著嘴偷笑。

她便越想越氣,沖憐鶯恨聲說道:“你不過也就是個看門狗。你以為自己得了寵?把我扳倒了?其實好處全讓那新來的飛浮給占了。她這才來了一日,你就被發派來看門了,還不讓你進去打擾,你真以為自己能討的多少好?”

惜雋原本是想挑撥離間,誰知道憐鶯竟根本無動於衷。

憐鶯雖老實,心裏卻清楚,即便江茗更親近飛浮,那又怎樣?總比惜雋這種搬弄是非仗勢欺人的要好。就拿昨晚說,飛浮可是老老實實幹活,拿重物端東西,哪個不是搶著幹的?更何況憐鶯跟著江茗去了宸殤會,眼見著江宛在外面抹黑江茗,對原先在江宛身旁的惜雋,便愈發看不上眼。

憐鶯一叉腰,往門口一擋,使出那股潑辣勁兒:“那倒好,我樂的輕松。總和某些人不一樣。一開始讓她幹活,她裝千金小姐。後來又舔著臉回來,搶著幹。大抵是方才認清自己身份,不過和我們一樣,是個丫鬟罷了。”

惜雋聽她這麽說,登時火冒三丈,一手端著食盤,另一只手揚起來就要給憐鶯一巴掌。誰知道她端了這食盤走了一路,又在門口糾纏良久,手早就麻了。一個不小心,就把那食盤掀在了憐鶯臉上。幸好現在天氣冷,又被這麽一耽擱,那鹹羹早已涼了大半,這才沒將人燙壞。

憐鶯突然被潑了一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惜雋扯著衣服拉進了院子。結果明明狼狽的是憐鶯,惜雋倒先哭哭啼啼在江茗面前告起了狀。

江茗聽惜雋這上氣不接下氣的哭,連說話都說的不甚清楚,就覺得腦殼兒疼。真是什麽主子有什麽丫鬟,江宛隨時隨刻都能流下眼淚,這當丫鬟的惜雋也不逞多讓。只是哭起來,一個叫做梨花帶雨,頗具觀賞感;一個叫做晴天霹靂,哭嚎不斷。

“能先別哭了嗎?”江茗開口道:“頭疼。”

惜雋“嗝”的一聲,閉緊了嘴巴,擡頭看向江茗。

她打定主意,自己這麽一鬧,院子周圍的人必然會知道。她畢竟是江宛原來的貼身丫鬟,江茗這麽對自己,明顯就是給江宛臉色看。江宛知道了,哪怕是為了自己的面子,也會來幫自己說話。自己能調回江宛身邊最好,反正如今江茗也有了兩個大丫鬟,自己被排擠在外,還不如另謀出路。

是以,剛才在進門的時候,她哭嚎的聲響簡直要震徹江府。不知道的,還以為江府裏要出人命了呢。

“小姐,你可得為我做主啊。我原本在宛小姐那裏,何曾受過這種排擠?”她想到江茗對著衛氏嘴甜討巧,便又添了一句:“就連夫人也都常誇我的。”

她這是想暗暗敲打江茗,自己以前好好的,宛小姐也好好的,連夫人都看重我,怎得到了你這兒就憑添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可見是主子的問題。

“哦?”江茗哪能聽不出,她尾音一拉,說道:“憐鶯先去換身衣裳。天氣這麽冷,著了涼誰給我鋪床?”

憐鶯連忙應下,又忿忿的剮了惜雋一眼,這才轉身去了。

惜雋沒想到江茗竟然在這個時候,還能先讓憐鶯去換衣裳,心裏立刻有種不好的預感,只緊趕著把過錯往他人身上推:“小姐,我不是故意潑她的,實在是手上無力了,她又來拉拽我,這才……”她深吸了一口氣,恨聲說道:“憐鶯她目中無人,仗著小姐的寵,今日欺我,日後還不知會給小姐您添什麽麻煩呢!”

江茗掃了一眼惜雋,只覺得這人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型。江宛也實是幸運,身邊跟著這樣的小人丫鬟,早晚出事兒。可誰知原主一來,這惜雋反而成了她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