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兩人又坐了片刻,有小廝急匆匆的跑來,站在太和樓前面四處張望。喬靳沖他招了下手,他連忙跑來,湊到喬靳耳邊說了兩句。喬靳只點了點頭,說了聲“知道了”。

他轉身看向殷楚,抱拳道:“有些小事,我去去就回。”

殷楚正看著太和樓門口的熱鬧,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喬掌櫃有事便盡管去,我自己在這裏坐坐便是。”

殷楚這麽一坐就是一個時辰,看著太和樓門口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他就點了一壺茶,還占著這茶館最好的位置。有些人原是來看太和樓湊熱鬧的,想在茶館裏歇一歇腳,一看到殷楚坐在這裏,俱都躲開。時間一長,殷楚身邊自然而然的空了一圈桌子,無人來坐。

茶館夥計對他是敢怒不敢言,只恨得牙癢癢,想著今日借著對面的熱鬧能大賺一筆,誰知道竟來了這麽個喪門星。

殷楚也不甚在意,只自顧自的看著太和樓,不知在想些什麽。

未出一會兒,日頭漸漸高起,雪也散了,江茗帶著飛浮從街道一旁走了過來。兩人算好今日是太和樓第一日的應招,不知華京百姓反響如何,自然要出來看一眼。

出府之前,江茗去衛氏房裏說了聲,正巧遇上回府的江衡。江衡原就因山西大旱,影響延慶道的兵糧供給,在朝堂上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又見江茗要往外跑,便開口呵斥了幾句。還說她日日往市集處跑,家裏縱有滔天的富貴,也要讓她敗了去。

衛氏知道江衡的性子,連又勸了幾句,江衡這才擺了擺手讓江茗離去。

江茗同飛浮卻不知,兩人走了之後,江衡便對著衛氏說道:“她回來這才幾天,外面已經風言風語,說她和那殷楚不清不白。”

衛氏聽了這話,倒是為江茗說了幾句,她親手倒了杯茶給江衡,說道:“衡郎,這便要怪我了。當日是我讓宛兒帶她去宸殤會的,想著她在華京中無甚朋友,總是要結交些的。卻未曾想,那昭南王世子平日就名聲在外,見到茗兒新去,必要打趣一番,這才讓人誤會了。但咱們都知道,世子平日裏就荒唐,同他沾邊的,皆是不能信的。”

江衡接過茶,抿了一口,將火氣慢慢壓下去:“那宛兒呢?她不是跟著嗎?怎麽能讓人如此亂講?”

“你這話就不是了。”衛氏故作嗔怒,臉上反而添了幾分嬌艷:“宛兒那般柔弱的性子,怕是還沒等說什麽,便被那世子一眼瞪回去了。她又不是你,自小沙場裏長大。你這麽說,便是埋怨我當日不讓宛兒同你習武了?”

她實是不知,江宛不但沒阻著殷楚,反而還火上澆油了一通。

江衡聽衛氏這話,再看她那神采,心裏消受,臉上這才露出些許笑容,將衛氏摟進懷中:“女子就當像夫人這般嬌柔,舞刀弄槍的,那都是男人的事兒。□□時就準女子為官,可你看現在,哪有女子拋頭露面?還不是俱在家中相夫教子。”

衛氏靠在江衡懷中,只覺得這男人的胸膛一如既往的踏實,笑道:“宛兒前些日子還在弄那萼梅呢,說我曾同皇後娘娘提過一嘴。我倒是忘了,難為她還想著。”

江衡“嗯”了一聲:“宛兒從小就懂事兒,性子像你。”

提起江宛,便又會想到江茗,江衡又沉聲說道:“這江茗卻打小在外面野慣了,必定要好好教養一番。”

衛氏點了點頭:“這話倒是說著了,因著前幾日我一直在準備冬至大宴的事兒,倒把她給忘了。明年轉了年,她便要及笄了,是要好好教養。”

…………

這頭飛浮跟著江茗出了鎮國大將軍府,憋了半天,才開口道:“滔天的財富,虧他也好意思說的出口。就夫人房裏用的那些東西,還沒喬靳那省吃儉用的看上去好呢。”

江茗壓根沒把江衡的話放在心裏:“估計是昨夜疾報,因著山西大旱,延慶道受了影響,北胡又不安生了。武將原本就火氣盛,他未在戰場消耗,在外面發散不夠。是該看看老中醫了,開兩劑安神祛火的方子。”

飛浮嘆了口氣:“以前,我覺得老爺是為了您好,怕您受委屈,囑咐您一定要來跟著親生爹娘回去。如今再看看,老爺這話可束著您了。”

“不束著。”江茗回道:“我要是自己來了華京,怎麽和這些貴門子弟相識?怎麽能知道她們喜歡什麽?華京中風向如何?他們惹我,我就從他們身上掏銀子。等太和樓開起來了,你再看那江宛,還不是得拿著江衡的銀子來送我?我還不能讓她那麽輕易得了,得多坑她些錢。”

飛浮聽了她這話,沉默片刻,小心問道:“小姐,你眼裏除了銀子,還有別的嗎?”

“沒了。”

這對話若是放在現在,怕是要讓多少人心裏不舒服。但現下的情況卻不同,飛浮原本的賣身契就在江茗這兒,古時奴仆就是奴仆,絕不會有半分逾矩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