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胤有支鐵騎, 只受皇帝本人調令,但卻不隸屬於三衙之一。這鐵騎被稱為天勢司, 有天合陰陽上潛勢命之意。當年太/祖打天下, 這天勢司作用頗大, 百來騎的精銳像是一把無言的刀子,狠狠捅入敵人的心臟部位。

這支天勢司, 行動可恢弘、可壯烈、可寂靜、可沉默, 是大胤的精刃, 是天子的象征。

而據傳,這天勢司當年是靖元皇後一手創建,她便是這天勢司的司主。各處作戰計劃同實行,皆有她參與其中的背影。於天下逐鹿,她從不甘願做後盾, 而是做最利的那把刀、最前的那把矛。

江茗有時候都懷疑現在這大胤的血統是不是早就被人掉包了, 不然當初那馳騁天下的太/祖皇帝,巾幗不讓須眉的靖元皇後,怎麽就能有殷疇這種後代呢?

但王朝許久,很多東西卻是也漸漸的沒落了。比如說這天勢司。因其掌握著大胤最精銳的一支騎兵, 司主之職傳承又不受他人左右, 甚至連皇上亦不可,便備受後代天子戒備。

皇上與天勢司之間少了曾經情感的橋梁,少了征戰廝殺的情誼,最終於十年前北胡亂胤的時候,於主戰還是主和上, 雙方產生了不可調和的分歧。

自此之後,大胤再無天勢司。

可有意思的是,這馬球之賽又是當初靖元皇後為天勢司想出來的遊戲,以免他們在京中呆的人生銹了。之後又傳到了民間,簡易了玩法,增加了趣味性,更是有馬球社等集會。當然,民間大多以玩樂為主,並不似天勢司的馬球那般激烈刺激就是。

如今天勢司沒了,這皇家賽場上的規制卻還都是按照天勢司當時來的。

一隊五人,左右場側各有三個球洞,最矮的匍匐於地面之上,最高的懸掛在架子上,球洞都是碗口大小,可見其進球難度。

場外左右兩邊,方才那二十八根繡旗如今已經俱都收起倒在一旁,只留下二十八空底座分列左右各十四個。

每有一方進球,相應方向的繡旗便會立起來,直到十四面全都立起,便是贏了。若是一個時辰已到,沒有任何一方先到十四面,那便以多者為勝。

按著這次的規矩,每隊有三男兩女,太子殷疇那隊有江宛、齊思琪、江邵和太子伴讀李舟然;

莫赫離這對便是江茗、懷寅、殷楚和被拉來充數的陸湛之。

大家俱都不說,但看見陸湛之也在馬上,心裏便有了數。

陸湛之本身就是文臣,若說紙上用兵倒還有幾分能耐,可讓他使個刀槍劍戟,實在是強人所難。這馬球比試,馬球擊棍雖然不是兵刃,可使用起來卻更有意思。

依著當初靖元皇後的意思,此棍非棍,在手中可以是刀、可以是槍、可以是劍、可以是任何你會使用你能使用的兵刃。因著使用的時機、動作、方位、力道,便有著各自的變化,不是精通武藝之人,必然玩不出那麽多花樣,使不出多大的氣魄。這馬球雖然說這簡單,可卻不愧為當年天勢司的娛樂節目。

雙方各自去領馬匹和擊棍準備下場,為表公正,擊棍同所騎馬匹皆為宸觴會提供。

殷疇在人前是頗有太子風範的,一應對能凸顯自己形象的行為都十分熟撚。他擺了擺手,示意莫赫離這隊人先去挑選馬匹和擊棍,自己這隊稍後。

今日來觀馬球賽的人頗多,倒被殷疇這一下調的喝彩聲連連——大胤號稱以禮行天下,便是“義理彝倫精講究,禮樂制度須詳明”。

江茗一隊五人進了待選場地,莫赫離、殷楚同江茗倒是認真的去選擊棍了,畢竟大小、輕重等還是有很大差距的。一旁的陸湛之自從被莫赫離拉進這支隊伍,就動不動搖搖頭,輕微嘆氣。他領了看顧莫赫離的差事,那引進司和外省你推我讓,滑泥鰍似的什麽也不沾,將這燙手山芋扔了他。如今又是宸觴會的事兒,他愈發難推辭了。可他倒是沒想,這馬球一事,怎麽也能扯到自己身上?

懷寅公主從一側抽出一把擊球棍,遞到陸湛之手裏,說道:“放心,不過就是馬球而已,我在宮裏經常玩的。一會兒你就稍稍跟在我身後,人多了你就往後退退。他們也不太會傳球給你,除非有特殊情況。那時候你立刻把球傳給我就行了。雖然應該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陸湛之聽了,終於問道:“那……我在這裏是做什麽用的?”見懷寅微微的皺了下眉頭,陸湛之又解釋道:“就是說我在場地上,對我有什麽特別的要求嗎?”

懷寅恍然大悟,求助地看向江茗——此刻要是直接說,你就是來充數的,並沒有什麽用,是不是有點傷人啊?

江茗接過一個擊球棍,放在手心顛了顛,轉頭看向陸湛之:“當然是讓你來保護公主的。球贏不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千金之軀。你就按照公主說的,稍稍跟在身後,人多了你就往後退退。看見有人要拿棍子敲公主,你就快點沖上去擋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