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一更)

皇後一聲令下, 江茗便乖巧的往後退了幾步,側身站在懷寅公主身旁。她沖江宛招了招手, 語調輕快的說道:“姐姐快來, 小心破門傷到了你。”

江宛緊緊盯著江茗, 眼中似是有不解,但更多的卻是怒意。然而此處確實不適合閨閣女子, 她又慣常在眾人面前裝的良善, 便只好朝江茗走去。

待她站定了, 江茗卻也不再與她說話,只聚精會神的看著準備破門的內侍們。反正無須我多說,待會兒你見到裏面的人後,有你瞪眼睛的時候。

門不難開,只是上面的門閂被掛了起來, 幾個小內侍輕而易舉的就開了門。

那迷香濃烈的味道混合著弄情的迷亂氣息, 霎時間闖了出來,熏得原本就飲了酒的眾人頭暈眼花。女子的低吟嬌喘也沒了束縛,瞬間放大,聽的人面紅耳赤。

裏面的激烈糾纏尚在繼續, 江茗心裏嘖嘖了兩聲, 真不愧是皇後娘娘指定迷香,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沒醒神呢?

皇後站在門的一側,幾步開外,兩名內侍立在她的身前, 以備萬一。因著汙穢,皇後並未直接屋內看去,她聽那聲音傳出,雙眼微微眯起,眉目之間堆起一小段的細密褶皺。

“劉嬤嬤,進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此。”皇後開口說道。

劉氏見江茗和莫赫離無事,心裏便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此刻已然來不及說些什麽,她便只好硬著頭皮進屋,一擡頭,眼前的情景讓她不禁瞪大了雙眼——這在上面起伏的男子不正是太子殿下嗎?

劉氏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老實的退了出來,低頭湊在皇後耳邊說了兩句。

眾人皆看到皇後的臉色瞬間變了顏色,臉上的妝容都遮蓋不住,在朱紅色搖曳的燈光的襯托下,失去了以往的慈眉善目,竟有那麽一瞬間顯得像是只厲鬼。

皇後微微閉上眼睛,待她再睜開時,便再也找不到那絲感覺了。

皇後對劉氏說道:“本宮一時氣急,倒是忘了此處還有這些未出閣的千金。劉嬤嬤,你帶著她們回主殿去,夜寒風大,命人煮些驅寒的湯物來。”她那音調平和,到不顯得有一絲絲的詫異或是憤怒。

劉氏領了命,帶著一眾男女進了主殿。

皇後這時眼睛微微一側,看向閑散站在一旁的莫赫離:“皇子為何還在此?”

莫赫離半伸著腦袋,想瞧屋子裏,又被內侍連連往外推搡:“想看看裏面究竟是誰。”

皇後笑了,說出來的話卻不怒自威:“你乃北胡皇子,這兒是大胤。既然在大胤,就要遵守大胤的規矩。此處是宮宇,是我的家,這東宮是我兒太子殷疇住的地方。皇子是客,客隨主便這句話皇子可曾聽過?我大胤便連三歲稚兒,都不會隨意翻弄別人家中的東西。皇子也切莫插手他人的家務事。”

莫赫離聽這皇後的話,舔了下嘴唇,轉身就走:“不過就是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麽有閑情逸致。既然不讓看,本皇子還不稀罕看呢。”

待得眾人都離開了,皇後又讓人去主殿門口把守,決不能讓任何人再出來。交代完,她便拎起裙擺,一步邁進了小屋內。

皇後進去,率先將兩扇窗戶打開,冷風呼呼的灌進屋內,凍的床上的兩人打了個寒顫。殷疇罵了一句:“開什麽窗?沒眼力界的東西!給我滾!”

皇後冷笑一聲:“滾?好啊,給我打了井水,把這兩個人潑醒!”

內侍知道那床上是太子殿下,心裏叫苦不叠,但皇後的命令自然不能推諉,便一個個的跑去打水。未過片刻,一桶冰涼刺骨的水就潑在了殷疇和齊思琦的身上。

“混蛋東西!”伴著齊思琦的尖叫聲,殷疇從床上跳了下來。

話一說完,他猛然止住,連忙扯著幾塊不知什麽地方的布料子往身上遮去,那料子早也已經沾了水,此刻貼在身上,真是比冰塊還要冷些。但殷疇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他嘴裏喃喃兩聲:“母、母後。”

床上那齊思琦還在夢裏,哼哼唧唧的伸手去找殷疇,起身又往他身上貼去,白花花的肉閃了人一眼。殷疇忙不叠的將她推開,齊思琦跌坐在地上,一桶井水又囫圇個兒的潑在了她的頭上,這才將她澆醒。

她一擡頭,看見皇後正站在自己面前,嚇得魂不守舍,從殷疇手裏強拽過一片布子遮擋,又想著要下跪,又想抹把臉上頭上的水,手忙腳亂的,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皇後銀牙近乎咬碎,她萬萬沒想到,千算萬算,中套的竟然是自己兒子。江宛也是個沒用的,讓她引江茗和莫赫離來,只是讓她引罷了,若是兩人不願,還有那些會功夫的內侍能解決。結果呢?!若不是剛才先把那群小輩送走,豈不是白白讓人看了笑話?!

皇後越想越氣,氣極反笑。她搖了搖頭,頭上發釵撞擊作響:“殷疇啊殷疇,好啊,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