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一更)

殷楚一如既往, 將江茗送到了鎮國大將軍府外的巷口,目送她離去。

江茗走到門口, 又轉身看他, 殷楚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沖她點了下頭。

江茗抿了抿嘴,也跟著笑了, 垂下頭深吸了一口氣, 走進江府大門。

一進江府, 江茗整個人的氣場就變了,從一個低頭淺笑的柔美蝶兒變成了蓄勢待發的殺人蜂。

飛浮努了下嘴巴,不知道這一年的波折什麽時候才能過去,小姐之後又會不會回臨安府。她跟在江茗身邊久了,又算是一起長大, 雖然自己並不是心思敏感的人, 但江茗畢竟是她關心之人,或多或少的變化她總能感覺到。

她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大概就是習武之人所說的那口氣兒吧。

小姐在臨安府的時候,在自家院子裏, 那口氣兒總是松垮垮的。可自打老爺去世之後, 小姐身上的這口氣兒就變了,硬邦邦的,好像總是在提防著什麽,算計著什麽。

這和小姐在經商時的算計是不同的。那時候的小姐,更多的是肆意的張揚, 帶著些囂張的氣焰。可如今卻是內斂的,平靜的。

放在他人身上,這轉變未必不好。可小姐就是小姐,飛浮不想見她受委屈。

飛浮有的時候都恨不得自己能像喬靳一樣聰明些,這樣就能給小姐分憂了。

可小姐卻偏偏在一人身邊時有多不同,就是那昭南王世子。有種從未見過的,柔軟。

飛浮覺得這個事兒不能細想,越琢磨越亂,於是決定當做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只管跟著小姐沖鋒陷陣。

江茗走過江宛的院子,腳步停了一下,她靜靜地看著那院子裏的燈光,過了片刻,轉身離開了。

她自然想進去大鬧一場,把這江宛狠狠收拾一頓,可她也知道這樣做的結果。結果就是江宛哭哭啼啼跑去訴苦,江衡那邊又要來折騰一遍。而這對江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她自然樂見其成。但江茗卻不想,她一定要抓住一次機會,一擊斃命,不給江宛任何可能翻身的機會。

她有時候都覺得非讓自己回這江府,是老頭子故意搞自己。可想想這畢竟是不可避免的劇情。

當時自己本來想帶著老頭子出海的,換個地方靜養,想讓江衡他們找不著。前後一共試了三次,第一次船壞了;第二次突然海上卷暴風雨;第三次剛想走,老頭子直接昏迷不醒了。

加上再之前的各種嘗試,她知道這華京正是必須來不可的了,這才老實等著。但也給自己定了目標,華京不能白來,也得掙些銀子。

江茗剛回到自己院子裏,叔嬸就跑來了。嬸嬸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不耽誤哭訴:“你怎麽能這麽對留哥兒喲!他不過就是和你說兩句話,你竟然打了他!你這個沒良心的,養了你這麽多年,白白養了!”

江茗原本心情就不好,被她吵的頭暈,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冷聲呵斥道:“閉嘴!”

嬸嬸被她這般嚇了一跳,擡頭仔細看看,確實還是那個茗丫頭。

“她叔啊!你看看這就是你們陳家養大的閨女,翻臉不認人哦,如今攀上高枝兒了,就會打自己哥哥了!你看看留哥兒,要死了啊!”嬸嬸早就抱著不要臉的想法,如今也將那股子農婦的潑勁兒盡數使了出來。

江茗倒是氣定神閑:“陳留沒告訴你嗎?皮繃緊點。你們做的那些事兒,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

嬸嬸愣了一下,眼珠子驚慌失措的轉了兩圈,思量著江茗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今日陳留被江茗砸了腦袋,一路往回走的時候,又被人套了麻袋揍了,還不是一次。後來還是被人發現趴在江府大門不遠的巷子裏,半死不活的。

那下人見他不動也不說話,嚇死了,連忙進府讓人將他擡進去,又請了大夫。陳留中間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的說自己是被江茗打的,眼淚都出來了,然後就又暈過去了。

嬸嬸一聽,這還了得?這丫頭竟然還會打人了?自己留哥兒那是以後要當大官的人,若不是因為她現在是鎮國大將軍府的千金嫡女,哪兒能攀扯上自家留哥兒?竟然還裝起清高來了,實際上誰不知道,她還在臨安府那時候,就常常夜不歸宿,隔著好久不回家,清白怕是早就沒了!

她一咬牙,倒是扯著嗓子哭喊起來:“我這個命怎麽這麽苦啊!我原本想著兒子養大了,我就能享福了,誰知道竟然遇上這麽個狠毒的丫頭啊!要打死人啦!”

憐鶯聽見外面這般吵鬧,急急忙忙就往外趕,剛走兩步,就看見這嬸嬸在那裏幹嚎。

“這是怎麽了?”憐鶯倒是知道這家的兒子今日好像被人打了,卻哪能想到和自己小姐有關呢。

嬸嬸轉頭見了憐鶯,又去抓憐鶯的衣裳:“姑娘,姑娘我求求你,快去找夫人來。這裏要打人了,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