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二更)

這一路回京,江茗可算是消息閉塞, 只有見了張赫, 從他那處知道了些許消息。

如今在望回這裏一坐便是數個時辰, 將華京城內所有大小事情都問了個清楚。其中又不乏反復詢問、沉吟思忖琢磨。待到魏風淩都坐不住了, 在松園裏來踱步,她這才緩緩吐了口氣, 帶著季四九與兩人告辭。

她這麽一走, 魏風淩也好不容易松下來, 轉頭對望回說道:“當日我只當咱們世子妃是個將門女子,有一腔直爽。如今才知道, 她豈是那麽簡單。”

望回微微笑道:“彼此彼此。咱們這世子妃, 怕是還有大把讓人驚掉下巴的舉動,權看她之後要如何了。”

魏風淩從案上端起茶杯,其中的茶早已經涼透了, 但他早已習慣,仍是一口氣兒幹入腹中。“咱們這可是要將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她身上了。”

望回擡眸看著魏風淩,過了半晌, 他這才緩緩說道:“如今局勢,已不容退縮。將軍也不想見江山斷臂百姓流離。這是根本, 也是底線。”

“為何他人沒這般底線?非要世子來扛?”魏風淩又問。

望回站起身, 給魏風淩倒了杯熱茶,與他比肩而站,答道:“並非讓世子一人來抗,有將軍、有我、有世子妃, 還有朝廷裏的良心、邊關的將士,還有大胤千千萬萬的百姓。眾人一起,才能扛得起墜落的天。”

…………

江茗帶著季四九回到昭南王府時,夜已經深了,江茗不便打擾昭南王,這才拉著季四九去找寬五十。

按著江茗的記憶,當初自己還小,見到寬五十的時候他已經一副老腔老調老氣橫秋,時常吹胡子瞪眼,比老師傅還有老人架勢。若要非挑一個字來形容他,那就是“老”。

季四九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才有了五十都不知道死在哪兒了的說法。

可如今江茗方才走到寬五十住的廂房門口,季四九先將她拉住了,頗有些苦口婆心的說道:“小茶,不管一會兒你見了五十,他是個什麽樣子,你都別害怕,也別懷疑,他真的就是寬五十。”

江茗眉頭微微蹙起,接著笑道:“難不成他還返老還童了不成?放心,不會嫌棄他老了的。師兄永遠都是師……”

她話沒說完,就看見廂房的門被推開了,有個年輕人挈著銅絲掐雀燭台走了出來。

燭火晦暗,照的他的臉也看的不甚清楚,但僅憑那閑散的身姿,江茗便能一眼認出來——此人便是寬五十。老是老了,身材卻沒走樣嘛。

季四九就感覺到身邊一陣風似的,江茗下一刻已經沖到了寬五十面前,咬牙切齒的問道:“老子的銅絲掐雀燭台,為什麽在你這兒?”

她端詳那燭台片刻,吐了一口濁氣:“燭台上面鑲了三十二色的彩玉片,你竟然讓油蠟滴在上面?!你的良心呢?!”

季四九:“……”茶茶還是沒有丟掉本性的,銀子還是很重要的。

寬五十抖了下寬大的衣袍,“嗨”了一聲,一只手擡起來,按住江茗的腦袋:“小其一,怎麽一見面就這麽大火氣?我缺個燭台秉燈夜讀,就在你的府庫裏找了找,看著這個寓意好,這才用了它。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只有我這樣的世外高人才配得上。”

江茗撥開他的手,沖身後的飛浮說道:“把這個土匪給我綁起來!”

片刻之後,小院裏點起了兩盞燈籠,江茗坐在石頭凳子上,眼前是被五花大綁在凳子上的寬五十。憐鶯怕她坐著著涼,連忙拿了蒲團墊子來。

季四九看看江茗,又看看寬五十,嘿嘿笑了兩聲:“那個……天色不早了,小茶你有話和師兄好好說,我先去睡了。”

“別走!”江茗冷聲喝道:“你也搬個板凳,坐在五十邊上!”

“造反了!師門不幸啊!小師妹欺負師兄師姐啊!”寬五十哀嚎一聲:“師父,您看一眼啊!若是您老在天有靈,現在就降雷劈了這個逆徒!”

江茗舌尖微微頂了下腮,看了季四九一眼。季四九乖乖的搬了個板凳,坐在寬五十身旁。

寬五十和季四九兩人論起輕功不錯,但手上擒拿功夫還是稍稍差了些。大概老師傅早就想好了,依著寬五十這幅樣子,還有季四九的那個命評,兩人只需學會腳底抹油就行了。

江茗又端起茶抿了一口,她實在是有些疲倦,但事情總是早解決些早好,明日她還要去昭南王那裏送殷楚的信,望回和魏風淩也等著她的答復,拖不得。

“我們先說四九。”江茗清了清嗓子:“四九跟著魏將軍從秀山出來,師兄你可知道?”

“當然知道,我能掐會算,早就知道四九命裏有此一劫。”寬五十歪了下脖子,說道:“至於為什麽之前不說?這是命劫,總要闖一闖,闖過了之後一片太平,闖不過就自認倒黴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