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冬天的紐約,冷得這樣直接,像是你千真萬確讓人心淌血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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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紐約的機票是早上七點四十的,港龍航空。

飛三小時四十五分鐘,到香港轉機,停留接近五小時,再飛十七小時,到紐約。

全程下來,要接近二十六小時。

沒辦法,蘇青貪便宜,中轉一次的機票便宜小三千呢。

李文博其實一晚都沒睡,免費三陪了那麽多電影公司的老板,他和冰冰終於發現說,媽的,不陪這幫犢子玩了。

他們商量了一宿,怎麽說服方怡然同意讓她爸投資。

李文博回來時,已經淩晨三點半了,他躡手躡腳地在沙發上看了一個半小時的購物台,早上五點鐘,李文博就把蘇青從床上拽了起來,送披頭散發的她去機場。

是,可以披頭散發了。

前陣子腦袋跟光頭一樣,早晨不用洗頭發了,哪承想這頭發的生命力真旺盛,不到半個月,早晨起來頭發又有跑偏的趨勢。

李文博又開始後怕:“我不怕方怡然他爸不給投錢,萬一真投錢呢?萬一超支呢?萬一賠了呢?冰冰和方怡然別再離婚了!”

他使勁地拍著方向盤,一路上絮絮叨叨這一切,熬紅的雙眼,像個疲憊又不肯睡去的包子。

李文博邊開車邊嘮叨:“手機、現金、護照、簽證,一個都不能少。”

簽證有現成的,這要多虧了劉戀,她計劃中的所有旅程,都有著蘇青一個位置。

所以彼時她簽美國,也拖著蘇青簽了一份,只是眼看著簽證快過期了,都沒用上。

而且,永沒機會用上了。

恍恍惚惚的蘇青想到簽證這一茬兒,在路上,於一片隱約的天光中,臉不由自主地就垂了下來。

當然,她沒在演悲情的友情大戲,斯人已逝,簽證仍在,一切情緒的問題,更多的是來源於起床氣,這蒼茫大地還沒睡醒呢,她的喪逼人格占據頂峰,一不注意,已經要喪出國門,走向世界了。

只是走向世界舞台的喪逼們,她們的喪可有李文博這樣的對手接著她們的喪嗎?

李文博知道她早起時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在車裏開著玩笑:“你去了要趕緊回來啊,不然北京這麽多嗷嗷待哺的女性,一個兩個還成,多了沒準兒我可能就跟人跑了。”

蘇青看著自己的指甲:“她們敢泡你,我就敢撓破她們的臉!你萬一誤入歧途,我追到天涯海角,先殺那賤人,再幹掉你,然後我再自殺……算了,我不怕你出軌。”

李文博一臉的不服氣:“你不怕我出軌?我很搶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更怕你出櫃。”蘇青翻白眼,自己為這個梗而感到滿意,為自己鼓掌,內心卻一片柔軟。

李文博對她真是如同再生父母,把之前所有男人欠她的債,都通通還了回來。

想到這裏,蘇青把頭垂在了李文博的肩膀上,車裏一下子變得很安靜。

“要不……咱們別去了吧?”李文博輕聲說。

蘇青的身子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在跟李文博提出要去紐約的要求之後,他繼續忙著手頭那個電影項目,蘇青都開始懷疑,那個失眠的夜晚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又是她自我糾結的一個夢。

過了半個月後,李文博說,如果你覺得去紐約特別重要,那你就去吧。

蘇青說她要去紐約找說法,什麽說法?為什麽去?待多久?去幹嗎?去見誰?不去不行嗎?

他不問,也不敢問,也不應該問。

李文博特別爺們兒,他的女人要作,就讓她作好了,既然你做出決定,我就支持你,全力支持,不問出處。

何況,蘇青內心的這股負能量,他已經嗅到了蠢蠢欲動的勁頭,他知道在蘇青孤獨的小世界裏,誰都hold不住她。

與其人在心不在,不如讓她把這股負能量釋放於四海,起碼,她的心還在這兒,只是肉身出門找說法去了。

但李文博是該留她一次,他之前的表現太體貼爽快,簡直可以劃分到事不關己希望蘇青趕緊滾蛋客死異鄉的範疇之內。

蘇青心想,自己還真難伺候。

“特價票,退不了。你知道我的,這比死難受多了。”

“我給你報,十倍。”

蘇青沉默了,過一小會兒,又覺得自己沉默不好,只能虛弱地說。

“不是錢的事兒……”

“算啦!”李文博故做輕松地打斷蘇青的為難,“我就是覺得不留你不好,所以象征性地留你一下,你該去去,知道回來就行。”

蘇青拍拍李文博的肩膀,特瀟灑:“我倒是想不回來呢,可我留那兒幹嗎呢,給人刷盤子擦桌子做代孕?你太高估我,我在大北京都混成這樣,在紐約只有讓人當街一擊爆頭的份兒。你放一萬個心,估計你還沒反應過來,我就回來了。”

“無論如何,記得北京有個人在等你呢,不準做女版陳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