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甫亭看過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既沒有看太久顯得唐突,也沒有漠視不見,顯得冷漠,有禮有節不失半分風度。

錦瑟眼眸微轉,笑眼彎彎,看著他似笑非笑。

見所有人都看來,紀姝也有了往日的一貫自信,她蓮步輕移走近二人,欠身施了一禮,“昨日有勞兩位公子相救,一路護送至此,待我回去,紀家必然湧泉相報。”

葛畫稟這才回過神來,“可是京都紀家?”

“正是。”紀姝笑答。

他鄉遇故知,自然是欣喜非常,葛畫稟面露驚喜起身還禮,“原是世交,在下京都葛家長子,葛畫稟,見過紀家妹妹。”見錦瑟走來,自然要熟絡一些,“錦瑟姑娘這邊坐,說來也是巧,我和沈兄本是打算先護送你們一路歸家去,不想我們竟是世交,這般順路。”

這一番話倒是將二人都當成了紀家的小姐,雙兒忙笑著開口,“葛公子您弄錯了,這位姑娘是我家小姐路過荒郊救下的,她那時恐是遇著了什麽事,有些想不開,我家小姐怕留她一人做了傻事,便一路帶著她……”

葛畫稟笑容一頓,聞言詫異,坐下的錦瑟卻仿佛一個局外人般,完全不在意。

沈甫亭難得看了眼錦瑟,不過也只是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似對此事沒有興趣。

大堂中瞬間一靜,堂中有好事者看來,神情探究揣測,一個面皮這般討巧的姑娘家,獨自在荒郊野外已是奇怪,且還要自盡,如何不叫人想岔了去?

紀姝神情肅然,“雙兒,我不是說了,不許再提這事。”

雙兒連忙閉了嘴,這般一打斷更是欲蓋彌彰,越發叫人浮想聯翩。

葛畫稟有心想問,可又知此事萬一問不好,必然有損姑娘家清譽,一時也不好多言。

剛頭和煦的氣氛被打散了幹凈,徒留幾分尷尬。

紀姝抱歉一笑,看向葛畫稟繼續接了前頭的話,“原來是葛家兄長,往日常聽家中哥哥提起,葛公子驍勇善戰,自小便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往後京都少不得出一位少將軍。”

葛畫稟聽聞此言很是不好意思,開口連連推辭,“不敢當不敢當,這是萬萬不敢當的,我全是鬧著玩的,我祖父常說我淘氣,不服管教,外人倒不知曉,這好名聲實在愧不敢當。”

這話倒是不好接,若是再做誇獎便有些過於套近乎,可若是隨便回一句,又顯敷衍,大家都不相熟,場面很容易僵住。

紀姝久在內宅,這點場面遊刃有余,既接得了話也不會讓氣氛冷下來,“葛兄長過謙了,昨日若不是你,雙兒恐怕難逃……”她說著似又想起了昨日的可怕場面,粉面煞白。

雙兒聞言連忙施了一禮,“雙兒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葛畫稟可不好全攬下功勞,“我不過是出點力氣,若是沒有沈兄那高超的箭術,斷沒有那麽及時能將人救回來。”

話題如紀姝所願,自然而然轉到了沈甫亭身上。

紀姝微微起身,鄭重其事對他欠身行大禮,“多謝沈公子援手相救,待回京都之後,姝兒必讓家中兄長上門拜謝。”

這般大禮自然受不得,沈甫亭微擡她的手肘,將她的禮生生一擋,“姑娘不必多禮,那樣的情況無論是誰都會出手相救,在下也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不足掛齒。”

錦瑟見他們文縐縐來文縐縐去,乏味無趣至極,她面露嗤意,伸手拿過了前頭的白面饅頭,咬了一口又覺寡淡,隨手一扔,白面饅頭便咕嚕嚕滾到了沈甫亭面前,堪堪就要掉落在地。

沈甫亭下意識伸手,皙白修長的手指截住了險些掉落在地的饅頭,指腹碰到了饅頭上的小缺口,沾著微微濕意,可想而知是何處來的。

沈甫亭眉梢微不可見一揚,眼簾微擡看來。

錦瑟笑眯眯對上他的眼,“公子這般厲害的箭法,為人倒是謙虛,這若是綿薄之力,那想必還有更過人的本事罷?”

沈甫亭倒沒再收回視線,看著她坦然一笑,他模樣生得好,笑起來自然惑心,可在她看來,也不過是表相的端方溫和。

沈甫亭將饅頭放回她面前,回手攏在袖間,指腹在衣袖上輕輕一抹,擦去了那指腹不舒服的濕意,“姑娘謬贊,在下略通醫術,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紀姝聞言一怔,似意外非常。

“原是個瞧病的大夫。”錦瑟身子一傾,以手托腮靠在桌案上,似笑非笑看著他,分明就是不信他的鬼話。

沈甫亭似完全不覺,微微頷首,淡笑不語。

葛畫稟見氣氛莫名有些古怪,連忙開口為他多言了一句,“白山醫門可是名不虛傳,山中人世代為醫,沈兄確實是謙虛了。我先頭在外遊歷染了大病,也是機緣巧合遇上了沈兄,托他妙手回春,生生將我從鬼門關中拉了回來,那醫術可不是尋常大夫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