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一路去京都沒再出什麽岔子,不過大半日便到了,眾人也到了分別的時候。

離別時紀姝與葛畫稟笑言甚歡,只不與沈甫亭言說,這般刻意冷落,明眼人多少看得出來。

沈甫亭似乎並沒有什麽感覺,只在不遠處靜等葛畫稟一道離開。

錦瑟壓根沒下過馬車,還是葛畫稟不失禮節,特地來道了句別。

紀姝見沈甫亭沒什麽反應,也再沒了心思多言,上了馬車離開。

馬車緩緩往前行著,馬車輪子帶起些許塵埃,慢慢往城門那處而去。

葛畫稟看著馬車漸漸消失在視線裏,相比錦瑟,紀姝顯然更友好,而錦瑟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與他們交過心,即便他們一行人已是共患難的交情。

他看了半響,忽而開口,“沈兄覺得錦瑟姑娘是個什麽樣的人?”

沈甫亭長睫微垂,玉面漠然,“任性妄為,不知分寸。”

葛畫稟聞言一怔,轉頭看向他滿心好奇,“沈兄似乎一直不喜錦瑟姑娘,不知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

沈甫亭擡眼看向他,面上淡笑,“我不喜的是麻煩。”

葛畫稟聞言一怔,想起錦瑟屢次為難他,也難怪沈兄會這般說,他微一沉吟,便也不再糾結,“那紀姝姑娘呢,沈兄覺得如何?”

沈甫亭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聞言如同一個局外人客觀分析道:“紀姑娘很聰明,明白事理,處事也大方,後宅之中不會有問題。”

“紀姑娘是好,可名門淑女大多都是這樣,知進退識禮數,難免少了生趣,反倒是錦瑟姑娘喜怒皆在臉上,像個小姑娘般,沒事哄上一哄,倒也得趣。”

沈甫亭低眉淺笑,話間卻是一語中的,“錦瑟姑娘凡事只圖意氣用事,性子於家宅不寧,顯然是個極大的麻煩,葛兄若是娶回家中,能哄一時,確耐煩哄一輩子?”

葛畫稟聞言面上有些難言,他很少見過錦瑟這樣的女子,將門之後,自然對習武的女子好感頗深,難免動了娶妻的心思。

可他心中也知曉,沈甫亭說得不無道理,錦瑟的性子確實不好,輕易就能得罪人,他那樣的世家關系錯綜復雜,進門的妻子需得八面玲瓏才能應付得過去,就像紀姝這樣的名門閨秀,而錦瑟,她做不了主母。

早間時不時有飛鳥從窗前掠過,在檐下鳴叫,和煦的春風微微拂來清新花香,正是春日好風光。

這屋子不算大,可勝在布置精巧雅致,瞧著便是個小家碧玉的閨房,雖說不及錦瑟往日在妖界的住處大,但倒很舒服,頗合她的心意。

兩個丫鬟進了屋,平日裏都在紀姝內院裏隨行伺候的,很有規矩派頭,在外比之小門戶家的千金已是綽綽有余,無論是模樣和做派都是拿得出手的。

兩個丫鬟將飯菜擺上了桌案,才輕聲朝裏間喚道:“錦瑟姑娘,早膳到了。”

錦瑟坐在梳妝台前,拿著梳子輕輕梳著垂落在身前的發絲,剛剛醒轉也沒什麽力氣,聞言只輕飄飄“嗯”了一聲。

不過聽在旁人眼裏倒像是拿喬作態,不是小姐的命,還非要擺小姐的譜。

兩個丫鬟相視一眼,嘴角一撇眼露不屑恥笑,才上前幾步拉開了垂簾子,往裏屋走去。

一前一後來到錦瑟身旁,伸手欲要接過她手上的木梳,“姑娘,這梳妝打扮的小事怎能您自己動手,您該喚我們一聲,讓奴婢們來伺候您。”

錦瑟本就沒有打發時間的事情,梳頭這樣消磨時間的事,哪願意讓旁人來代替,拿著木梳的手輕擡,避開了丫鬟的手,自顧自梳著,“不必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你們出去罷。”

兩個丫鬟聞言這才恭恭敬敬退了下去,待出了門,繞遠了這處便開始竊竊私語,“你說二小姐怎麽會帶回來一個這麽來歷不明的姑娘,還好吃好住的供著?”

“我們家小姐那是心善,救了人還要擔心人家沒去處,便生了憐惜給帶回來,哪個聽了不誇贊有加,倒是這人有些不識好歹,老夫人喚她去看一眼,卻推辭不去,半點沒有做客別人家的禮數,小姐還要我們以禮待之,什麽好吃的好用的都往這裏送,真真不知這人給小姐灌了什麽迷湯。”

“聽雙兒姐姐說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在外頭便總肖想我們小姐的東西,可不是個心小的。依我看,這種貨色合該丟到外面做粗使奴婢去,讓她長長記性知道什麽叫天高地厚便就好了,哪用得著這般座上賓的招待著……”

二人一路漸行漸遠,話頭卻是不少,錦瑟聞言似乎沒有聽見一般。

屋子裏攤著的小妖怪可聽的一清二楚,“這些凡人怎得總是表面一套,背面一套,這般愛演,不如我們去教教她們,什麽才叫做天高地厚!”

小妖怪們露出了尖利的獠牙,眼神頗有幾分猙獰往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