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眼熟

顧瑾玉多瞧了兩眼,若有所思,她怎麽覺著那女同志挺眼熟的呢,到底在哪兒見過?

女的大概二十來歲,穿淺黃色的確良襯衣,搭一條黑色直筒褲,腳上是一雙深棕色粗跟皮鞋,頭發像是用火鉗燙過,微微帶著慵懶的卷度,看著特別洋氣。

單論長相吧,這女同志頂多算是清秀,可這麽一身打扮,卻給她增添了五分光彩,既時髦又漂亮。

見顧瑾玉盯著人家看,魏淑華微微側身擋住她的視線,等走到角落把東西放下,她才問:“你剛才在看什麽娘是不是跟你講過,不管在外面看到什麽,都不要長時間盯著別人看,這樣不太禮貌哦。”

火車站人多嘛,什麽人都有,像顧瑾玉這麽大的孩子,就算到過幾次省城,可她接觸到的人也是有限的。這猛不丁地看到跟以前完全不同的場景,肯定會產生好奇。

但好奇歸好奇,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出門在外遇到的都是陌生人,誰知道對方是什麽情況。

“哦,我錯了。”顧瑾玉懊惱地拍拍腦袋,她剛才想事想得太過入神,都忘了這樣是不禮貌的,不過,“媽,那個人,我好像見過……”

“我也見過,她跟蹤衛民叔叔。”魏琳瑯顯然記得更清楚,準確說出她的來歷。

他一說“衛民叔叔”,顧瑾玉就像被打開了記憶的閥門,立刻想起那人是誰,“她,她顛倒是非,糾纏衛民叔叔!”

其他的細節顧瑾玉差不多都忘了,卻把對方故意糾纏衛民叔叔的事情記得很清楚。她還記得當時這女同志偷偷摸摸跟在衛民叔叔後面,衛民叔叔不理她,她就要告衛民叔叔非禮。

顧瑾玉現在的嘴皮子利索的不行,比一年多兩年前的語速快多了,她繪聲繪色地講述當時發生的事,著重強調了顧衛民的清白,說她衛民叔叔是好同志。

魏淑華總算知道她說的是誰了,“沒想到是她,曲曉草。”

“不管是不是她,咱們跟她又不熟,就當不認識。”這個人她只聽過也沒見過,就算當面碰到了也認不出來。再說火車站那麽大,都是開往天南地北的,坐一趟車次的幾率都不大,更別說坐同一個車廂。

還真別說,這緣分有時候就是那麽奇妙。

好不容易挨到火車到站,魏淑華等人千難萬難擠上火車,越過重重阻礙,終於找到自己的座位。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後面又有人擠過來。

魏淑華和其他社員趕緊把行李物品歸整放好,這才癱坐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

火車上的味道很不好聞,汗臭味腳臭味狐臭味還有各種吃食的味道夾雜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味道,聞著挺敗胃口的。社員們以前也要下地的,在地裏幹農活的人,誰不流汗,誰身上味道好聞?

他們不覺得有什麽難以接受的,偏偏坐在魏淑華對面的女同志卻用白手絹捂住口鼻,秀氣的眉頭緊緊皺起,像是正在忍受什麽人間酷刑。

女同志旁邊坐著一個又黑又瘦的男孩,看不出具體年紀,大概十歲左右。再往裏坐著一位老大爺,正是顧瑾玉之前在火車站看到的那位因一口痰被教育的老大爺。

顧瑾玉看著坐在她媽對面的曲曉草,悄悄偏過頭沖她媽擠眉弄眼,這該死的緣分啊!

老大爺許是嗓子不太舒坦,喉嚨裏總是發出“赫赫”像拉風箱的聲音,他“哈”了一聲,剛想把喉嚨裏那口痰咳出來,但立馬又想到這是在火車上,不能跟在家似的隨便吐。

他只好忍耐。

坐他隔壁的男孩應該是他孫子,見爺爺難受,突然站起來,拿起放在桌上的軍用水壺,準備去問乘務員要點開水。

“你幹什麽?”曲曉草不悅地伸腿,擋住男孩的路,“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能到處亂跑,不能到處亂跑,你這孩子咋那麽不懂事呢!這是在火車上,你知道火車有多長嗎?你知道我們這是在哪個車廂是在哪個座位嗎?要是你不小心跑丟了,我上哪兒找你去!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嘛……”也不等孩子回答,劈頭蓋面就是一頓罵。

老大爺一把拉住男孩,將他往裏面抱,“墩子,咱們乖乖的坐著,不出去哈。”

“爺,我沒想亂跑。”叫墩子的男孩緊緊抿著嘴唇,雙手用力握住水壺,像是在忍耐什麽,他低聲解釋,“你喉嚨不舒服,我想去要點開水,你喝點水應該會好點。”

“把水壺給我!”曲曉草一聽,這小兔崽子竟然要拿水壺裝水給他那個癆病鬼爺爺喝,那她拿什麽喝水?

難道讓她跟癆病鬼共用一個水壺?

曲曉草飛快將水壺搶過來,用白手絹擦了又擦,好像上面沾染了什麽不幹凈的病毒似的。

看到這一幕,墩子氣得渾身發抖,“那個水壺是我的,是爸爸給我的,你憑什麽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