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是非

對於曲曉草嫌棄自己這事,說一點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再大的事都比不上給兒子說親。他年紀大了,又還有幾年的活頭呢?

只要能給兒子把家給安了,再把孫子養大成人,他這把老骨頭也該入土了。

顧瑾玉的好意,金大爺最終也沒推掉,他確實有點不舒服,喝點水潤潤喉也是好的。

從龍江省到交易會所在的南方海城,坐火車需要三天三夜,這三天可不好過,車上不比在家裏,吃喝拉撒都在狹小的車廂裏。不只洗漱不方便,手腳也活動不開。

頭一天晚上,大家都處於一種出遠門見世面的興奮狀態中,倒也沒覺得有多難受。更何況他們都是莊稼漢,什麽苦沒吃過,只是被關在——哦不,是坐在固定的位置上待幾天而已,壓根兒就不算折磨。

可到了第二天晚上,這幾個社員就有點吃不消了。

四個人裏面只有兩個男同志,他們不好在女同志面前叫苦,只能忍著。但女同志就沒那麽多顧慮了,火車途徑站點停下時,立馬飛奔下去,魏淑華緊緊牽著兩個孩子也下車透氣,剛走過去,就聽到“噗噗噗”接連起伏的放屁聲。

魏淑華和兩個孩子面不改色,倒是另外兩個女同志先紅了臉。

這兩個女同志,一個是胖嬸的大兒媳婦丁慶紅,人長得高高壯壯,力氣大能當男人使。另一個是二十歲的木生,小姑娘長得倒是斯斯文文的,就是命不好,爹媽都沒了,下面還有一堆的弟弟妹妹沒成人。她這情況也不好說親,合作社第二次招人就把她招進去了,好歹是條活路。

丁慶紅畢竟是已婚婦女,很快恢復正常,她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頓時呲牙皺眉,“這才兩天工夫,身上都餿了!”為了出門她穿的是最體面的衣裳,上衣是的確良的,一出汗就貼在身上,不透氣也不吸汗,遭罪得很!

早知道就不穿這勞什子的確良了,涼快個屁!

“這一坐就是一天,比家裏灶台還窄的地方,連腿都伸不直,真是要了老命!”丁慶紅伸伸胳膊腿,只感覺渾身都難受,哪哪兒都不舒服。“原先我還當坐火車是享福呢,哪能想到是這麽回事!等回去了我得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免得他們心裏不舒坦。”

去年她也是這“不舒坦”大軍中的一員,所以今年她爭取了隨行名額。這隨行名額是很公平的,除了必要的技術性人才,其他人選都是按照平時的表現選出來的。

要是合作社今年也評選先進工作者,丁慶紅必定榜上有名。

魏淑華莞爾一笑,“出差就是這樣,漲見識是真的,但累也是真的。在外面是吃也吃不好,誰也睡不好,說句難聽的,就是解決個人衛生也是個麻煩。”都說城裏幹凈鄉下臟,城裏的廁所比鄉下的屋子還幹凈,別的不說,你得先找到一個廁所。

“哎喲就是這個理!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這都一天沒去解手了!那寒磣的喲,比咱家的糞坑還不如,至少糞坑旁邊還搭了兩塊木板,有個落腳的地方,這裏的……真是連踏都踏不進去。”丁慶紅搖頭撇嘴的,對火車上的廁所極為不滿。

她又手肘捅了捅木生,問:“我看你一天能去兩三回,虧你下得去腳,我可不行,我受不了這個味。”

這話說的,你受不了人家就受得了了?這是說人家邋遢還是啥意思啊?

木生性格好,也不跟丁慶紅計較,再說都是一個生產隊的人,誰不了解誰?丁慶紅這人還真沒那些彎彎道道的小心眼。

“我去的時候還好,這上面的廁所都有人打掃的。”木生說話輕言細語的,特別文靜。

魏淑華也說:“有時候是這樣,可能哪裏壞了,來不及清理。”當然,更多的還是不講究衛生的,進門把褲子一脫,隨便找個地兒就拉了,反正也沒人看見。

她也見過不少隨地大小便的,這種事真沒法說,說了人家還覺得你多管閑事。

這次是運氣不好,同車廂有不少不講衛生不講理的人,像上次往返海城,魏淑華就沒遇到過這種問題。

丁慶紅還好,她能忍得住,像曲曉草這樣的根本就忍不住,這一天天的光跑廁所了。這邊的廁所不幹凈,總能找到幹凈的廁所,只要願意去找。

曲曉草不在,金大爺和他孫子金墩子就比較隨意,也恢復本性,跟對面坐著的魏淑華母子攀談。

一個願意說,另一個願意聽,只小半天的工夫,金家大大小小的事,魏淑華他們就都知道了。

得知曲曉草是給金大爺他兒子相看的對象,顧瑾玉就露出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好一個坑兒子的爹啊!

不說曲曉草的作風問題,單說她的行為處事吧,一看就不是過日子的人!金大爺的兒子是軍人,還是個幾年不著家的軍人,就這樣的情況,如果真要找對象,你要麽找個本本分分能過日子的,要麽找個兩情相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