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3/4頁)

自開辦崇明學堂以來,姚千枝都是自蓋三屋小樓,前後圈院,做成一模一樣的。學堂第一層都是書館,裏面有她收羅,令人抄寫下的各類書籍,以供各府學子免費閱讀……北方文風並不如南方昌盛,越臨近加庸關越窮,讀書人,尤其是沒考出名堂的——連個秀才都不中的那種,家境一般都比較貧寒,有個免費讀書的地方,一傳十、十傳百的,自然匯聚而來。

如今,崇明學堂的一樓裏足有三,五十的讀書人,或聚或坐的捧著本書,都小心的窺視著這邊,誰讓那青衫男人嗓門響,說的話題還那麽爆。他們這群人,做為學子,做為男人,對以姚千枝為首的這批這麽強悍,這麽高高在上的女人,說看得順眼——那真是假話!

尤其,姚家軍裏那麽多女子,學堂裏大多都是女娃娃,連教書的‘先生’都有婦人,他們這見天兒匯聚小樓,來來回回實在遇著太多次,都大老們的,看著實在是別扭。

偏偏,心裏別扭面上還不敢說,這幫女子武力都強,那麽大的刀拎手裏,一片一個準兒,姚家軍的威名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涔豐城外荒坡子裏的人頭景觀還沒爛完了,他們就算在看不過眼——沒用。

白看不過!

不服嗎?憋著。

就是這種微妙的心理,導致姚千枝的召賢令下了數月,收獲都稀少的可憐,數城眾學子們都在觀望,實在拉不下臉來。

年輕學子都這般,更別說老一輩讀書讀腐了的,就像這青衫男人般,四十多歲一事無成,見這樓中來來往往,未來無可限量的女孩兒們,他不眼紅才怪呢!

喝了點酒埋怨幾聲,結果讓郭小寶和招娣連手懟了,青衫男人臉都紫了,張著嘴不知該說什麽——挺大老爺們跟孩子吵起來確實不長臉——他面目猙獰著往前走了兩步。

“唉呀呀,說不出理來還要打人怎麽著?”招娣捂著臉驚呼,拽著郭小寶往後退,嘴裏還嚷嚷,“不好了,有人瘋了!打小孩兒,打小孩兒了,救命啊!”

童音裏,女童聲是最尖銳的,她這一喊動靜確實不小,裏裏外外都聽見了,樓內一眾借書士子紛紛掩面避讓,心裏覺得特別丟人。

就算想挑釁,好歹找個體面人,別讓兩孩子給全勝了呀!

“學堂重地,誰要打人?”招娣拽著郭小寶,兩人剛退到門邊,就撞上個柔軟身體,耳邊清脆女聲響起,招娣趕緊仰頭,“王大人!”甜美帶著酒窩的臉頰映入眼簾,她驚喜的喊。

“你是……留柱他妹妹?這怎麽回事?鬧什麽呢?”王花兒身穿輕甲,倒提著刀,蹙眉問。

她身邊,留柱兒氣喘須須的跟著,小心把妹妹拽到身邊。

原來,是他見事情不對,往前稟告了王花兒。

“王大人,是這麽回事!這男人不講道理,平白無顧的汙辱姚總兵,我們跟他講理,他講不過我們,還想打人……”招娣被哥哥拽著,依然不肯罷休,一雙眼睛恨恨盯著青衫男子,她口中不停,將事情講述一遍。

對逃荒而來招娣來言,姚總兵就是天神,救了她和哥哥性命,給了她們活路,讓她們吃飽穿暖。崇明學堂則是她夢裏都不敢夢到的美景。明亮、幹凈、歡聲笑語……同窗們彬彬有禮,先生們寬容和善……

第一次摸到紙筆的時候,招娣連哭都不敢哭,就怕汙了書本。

那麽薄,那麽白,是比雪還要輕,還要漂亮的東西。

那是她和她哥哥未來立足,活命的根本。

逃過荒,死了爹娘,好幾次差點讓人燉在鍋裏吃肉,招娣太明白這一切是多麽的難得,她感激姚大人,她愛崇明學堂,如果有誰想毀掉這兩樣,她保證,她能跟這人拼命。

事實上,如果這青衫男子不是在小樓裏挑釁,當著這許多人面前。但凡換個背人地方,招娣都敢拿刀捅了他!

不好在人前這般,會毀了學堂的名聲,讓姚大人蒙羞,心裏狠狠念著哥哥無數次教導過的話,招娣壓下眼底恨意,臉上露出個委屈欲哭的表情。

“大人,他要打我,我好怕!”哭唧唧的,她拉住王花兒的手,指著青衫男子告狀。

“我,我沒有!”青衫男子百口莫辯。他方才被懟的狠,面色太猙獰,往先沖那兩步太急,確實很像要打人。

他是背向眾人的,樓內並無人看的真切,招娣個小小女童這麽一哭,還哭的那麽慘,眾人自然偏向她。

大老爺們欺負孩子,不管因為什麽,都令人不恥。

“這位兄台著實過份,若覺朝廷不公,姚大人行政不法,便自去衙門靜座辯白,欺負人家孩子算什麽?”

“說甚女子學業有汙斯文,他這樣難道就露臉?”

“空談誤國,酸儒,酸儒!”

“……”

紛紛雜雜,樓內眾學子均都擺手掩鼻,好像生怕旁人,將他們跟青衫男人這般打小孩的人混成一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