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愛情說它萌芽了

夏洛琳有些意外地看向李斯特藍綠色的眸子。她說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色彩,深邃的綠和純凈的藍層析出細膩的閃光, 於此間可以瞥見他恰如春水的溫情。

和這樣的一雙眼睛對視, 總會讓人沉溺其中, 再也無暇顧及其它。

“真是狡猾呢, 弗朗茨……”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帶笑的感慨輕得像花瓣墜入大地懷中。

環繞著青年頸項的少女雙臂漸漸松開,慢慢滑落停留在他的肩上。

她應該是要松開他的,卻不知為何手掌貼在他胸口的衣袍後, 滯留在這不忍離去。

從掌心傳來溫熱有力的跳動,讓夏洛琳頓時有些錯愕。她近乎呆滯地感受著衣袍下的起伏, 有什麽東西似乎要沖破那層秘密的土壤,萌出幼嫩的新芽。

恍惚間她的腦中被層出不窮的紛亂思緒填滿,理智再也不是身體的主宰, 她甚至忘記了這樣的姿勢和狀態極近失禮和曖昧。

所有的念頭在洶湧淹沒了夏洛琳後又迅速退去,只余下唯一的認知在她的眼前、耳邊、腦中不停強調:

這是, 李斯特的心跳。

——就在她的手掌之下,近得她可以在譜紙上準確地畫出它的節奏。

就在這一瞬間,夏洛琳心跳的頻率,似乎被什麽改寫了。

將小提琴家一切細微變化都收錄進眼中的鋼琴家, 笑意越發幽深。他滿足於在這個久別重逢後從她身上得到的一切慰藉——不管是她那足以讓他狂喜的異樣的情感顯現, 還是就在他臂膀間存在的原原本本的她,都足以讓他忘卻一切煩惱和不快。

她用手掌聆聽他心跳的姿勢讓他仿佛聽到了愛情降臨的聲音。他某個因見證了一場稱得上典範的告白後而壓抑的念頭又再一次升起,那種傾訴的**使他迫切地想要去收割甜蜜的愛情。

“哦,狡猾?怎麽說?”

微微松開環在小提琴家腰間的手, 鋼琴家嘗試用遮掩自己內心的不平靜,控制著聲線為他秘密的心聲做鋪墊。

“永遠欠你一個告別的擁抱,說得好像還沒離開就在計劃下一次重逢一樣。”她不知想到了什麽,低頭輕輕笑了幾聲,然後擡頭對他說道,“這還不夠狡猾嗎?弗朗茨,相遇哪有那麽容易。”

“既然重逢那麽難,夏洛琳,那就永遠不要跟我道別——”他注視著她的眼睛,仿佛要將自己融進那片迷人的灰綠色。

話還沒有說完,他們之間的距離仿佛被無限拉近。

視線交融的青年男女,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燦爛的陽光點燃了空氣的溫度,一呼一吸間都將滾燙融進血脈裏,等待著將靈魂沸騰。

神聖教堂裏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等待著歡歌——為即將降臨的愛情獻上幸福的序曲。

清風乍起,吹亂了夏洛琳臉頰邊垂下的發。它們肆意地揚起交織,終於將她的視線擾亂。

她無暇去顧及理順這些不聽話的青絲。從她有些變調的心跳聲和身前這位青年深海一般的眼神來看,都似乎昭示著他們之間有什麽悄然改變了。

一切的一切都不再與昨日相同。

有些不安的小提琴家,卻也難以按捺這小小的激動,並隱隱生出些期待和歡喜來。

“和現在一樣呆在我身邊就好。”鋼琴家最後的語句隱在風裏,就像蝴蝶翅膀扇動般輕柔。

這句話的音量近乎耳語,夏洛琳好像抓住了其中重要的詞匯,又似乎在李斯特微笑的唇線上得到是幻聽的證明。她暈眩著,不可控的心慌讓她下意識挪開手掌向後邁開步子逃離這方充滿著鋼琴家味道的空間。

慌亂間踩到裙擺,重心不穩引發的踉蹌讓她睜大著眸子後仰傾斜。

直到腰後的手臂再次用力,將她回帶進他的懷裏,以一個更為貼近的姿勢。

她能聽見心跳聲,像吉他弦上逐漸加快、逐漸熟練的輪指練習——但臉頰驟然上升的溫度將她的腦子燒成一團漿糊——她分辨不出那聲音到底源自她還是……他。

夏洛琳一切源於李斯特的反應都讓這位熱情的匈牙利人心神雀躍。他現在十分確定,她對他絕不是因東方含蓄而羞怯,而是因為那個足以讓他跪在神龕前贊美上帝的美妙詞匯。

Amour,愛情,簡直是世上最美好的單詞。

他看著她因察覺而驚慌想要逃離,因後退而踩到裙擺,於是愉快地順勢收攏臂膀,將他們之間的距離縮到更短。

短到輕而易舉,就能隨意嗅到她身上的香氣。

理性、克制、輕柔,他告誡著自己,再這樣下去,這只鳥就又要不顧一切逃走了。

李斯特不禁想起第一次和夏洛琳在奧羅歇飯店的相遇,她就是以逃走來書寫終止式。戲劇性的是她倉皇而去的那個路口,竟指向他們又一次相遇。

就像今天,她想後退,結果只會是再一次回到他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