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麽晚了,是誰在敲她的窗戶?

映枝翻起身,披上外衣時,心中就有幾分明白了。

無非是子瑕。

她已經許久沒見子瑕了,他剛剛繼位,一定很忙碌,怎麽大晚上還不睡覺,反倒來看她?

窗戶悄悄被打開,映枝努力控制著不發出聲響。

屋外的蟬鳴聲漸漸清晰,月兒從窗縫中一點一點顯露出來,像美人輕輕拂起她的面紗,含羞帶怯一般。

月光下他的眉眼溫柔,映枝咬著嘴唇發笑,止也止不住。

“你怎麽來啦?我還以為是賊呢。”

岑瑜眉眼溫潤,也笑道:“郡君以為是賊,卻為何會開窗呢?”

明知故問。

映枝靠在窗邊,兩手捧起臉頰,細白的小臂撐在窗沿上,同窗外的岑瑜說起話:“你猜我為何會開窗呀?”

岑瑜的目光裏含著縱容和寵溺,“那郡君猜我為何會來呢?”

映枝纖長的手指捏著耳垂,清淩淩的鹿眼一轉,小聲道:“現在是子時,因為你想我了,才來入我的夢呢。”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郡君才邀請我來入你的夢?”

岑瑜的嗓音低沉又柔和,每一個字都仿佛勾著她的耳朵。

映枝咬咬自己的菱唇,輕哼一聲,長長的睫毛卷起,像是柔軟的細蔓。

岑瑜唇邊的弧度愈發上揚:“但是,既然子瑕都來郡君夢裏了,又怎能失禮呢?”

他伸出負在背後的手,遞來映枝面前。

是一枝槐花。

白色繁復的細小花朵,好似今夜天上的繁星。

“送給郡君。”岑瑜輕聲道。

映枝的雙眼一下亮晶晶,她取過槐花輕輕放在鼻尖,淡淡的芳香縈繞。

京外的槐花開得正好,岑瑜今早特地命人采了送進宮裏。

他靜靜地看著,窗前他的小姑娘,拿著他送的花,帶著酒窩的笑臉也只有他能看見。

一切不如意的,不穩定的,他曾擔憂的,恐懼的,都過去了。

明日他就會下聖旨,昭告天下,封他的小姑娘作他的皇後。

“枝枝,我答應你。”岑瑜的聲音比月光還要溫柔。

“?”映枝舉著槐花枝,疑惑地看著岑瑜,“子瑕答應我什麽?”

岑瑜又從袖間取出一個帶著火漆的信封。

這是他回來後,去東宮中取舊物時,在一堆折子裏找見的。

當時的東宮太繁忙,或許他的幕僚們看見這封信沒加蓋聯絡的密印,就當作普通的信件作延後處理。

後來他緊急去了西南,於是這封信就被遺落在了東宮。

難怪她會去議親。岑瑜心中微微酸澀,要是他當時沒有頂著部下們的強烈反對,親自去了岐山,那或許她就要嫁人了。

信封在夜風中輕輕搖動,火漆上流動著淡淡的光。

映枝看見這封信,恍然想起一件事。

當時的她十萬火急,在這封信裏,非常直白地寫了一句“子瑕可否和我結親”。

真是太羞人了!

臉上一熱,心好似被懸在一根線上。

不過這時正當夜晚,子瑕應該不會看見她臉紅吧……

曾經的她為什麽不冷靜一點,為什麽不含蓄一點,哪怕寫“爹娘要給我議親,我不願意嫁給別人”也好呀!

“子瑕,這封信,可以給我看看麽?”映枝紅著臉討要。

她拿回來後,一定要把證據燒掉。

岑瑜眼眸微閃,默默看穿了映枝心底的小伎倆,於是偏偏不如她意。

“恕我不能給郡君,因為這封信我要珍藏。”

這有什麽好珍藏的?!映枝臉更紅了。

她怎麽有種被捏住把柄的感覺。

岑瑜溫和的笑中好像帶著點惡劣,他挑眉,眼中都是興味:

“原來,郡君這麽早就想嫁給我了。”

“看來子瑕很得意。”映枝氣哼哼道,“可惜我後悔了,不想嫁了,祝子瑕坐擁三千後宮佳麗。”

她說罷就要關窗,岑瑜趕緊握住她按在窗扉上的手。

“還請郡君三思。”岑瑜眼中的笑意如月光淌出,態度卻很認真,“京城的姑娘們都有自己的如意郎君,郡君讓她們嫁給子瑕,豈不是拆散了許多有情人?”

映枝一想,也是哦,這樣是不公平。但須臾她一晃腦袋,才發現不對。

“子瑕可是一國之君,一定是許多姑娘心中的如意郎君。”

岑瑜聽到此處,才微微嘆了口氣:“郡君此言差矣,現在的姑娘們都喜歡嫁給蔣家大公子、常家大公子,或者寧王世子。再往前看,姑娘們都想嫁給壽王殿下。而子瑕,卻是無人問津。”

他說蔣家大公子,常家大公子,還有寧王世子時,語氣都酸溜溜的,然而映枝並沒有注意到。

映枝仔細想想,好像的確是很多姑娘們都想嫁給壽王,或者那些京城中的風流才子們。而子瑕身邊,的確沒有很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