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人人有份

沐春說道:“恐怕會讓他們失望,我的心早就給了別人。”

陳瑄:“啊?”莫非沐大人變成了無心的妖怪?

沐春對手下說道:“都放下武器,這裏是人家的地盤,我們是來做客的,本該在門口就放下武器。”

手下聽命,陳瑄用彝語轉述了一遍,彝人依然憤怒,狂噴一氣。

陳瑄的翻譯道:“他們說沐大人放屁,明明是來收稅的。漢人都是森林裏最狡猾的狐狸、是陰險的狼群、是廁所的老鼠、是最欠揍的棒槌。”

總之,都不是人。

沐春說道:“各位,我們南征軍的對手只有一個,那就是北元梁王把匝刺瓦爾密,你們是我們的盟友,有什麽誤會,咱們坐下來慢慢談。只要服從大明的管轄,無論什麽都可以談嘛。”

陳瑄翻譯,對方指著沐春嘰裏咕嚕,陳瑄說道:“他們問你是那顆蔥?幾品官?現在貴州衛指揮使是馬曄,輪不到你說話。”

是時候開始拼爹了,沐春說道:“我,西平侯沐英的長子,羽林右衛指揮使,一品武官。”

聽到陳瑄的翻譯,對方有所動容,回了幾句。陳瑄翻譯道:“他們說你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懷疑你說話沒分量,貴州駐軍只聽指揮使馬曄的。”

沐春說道:“你們的首領是個年輕的女人,你們不照樣聽她的?可見年齡不是問題。何況你們現在和貴州駐軍硬碰硬,根本沒有優勢,一旦造反,會給全族帶來滅頂之災。不想全族死光,就坐下來談判。”

對方怒氣未消,又回了幾句。

陳瑄說道:“馬大人脫衣鞭打奢香夫人,羞辱他們的頭人,對彝族而言,是奇恥大辱,想要談判,就要馬大人登門道歉,自殺謝罪。否則,彝人寧可戰死,也不甘心如此受辱。”

一個漫天要價,一個就地還價。沐春脫了上衣,露出寬廣的後背,“不如這樣,你們把我也打一頓,奢香夫人是宣慰府同知,是朝廷四品官。我高居一品,你們打我算是賺到了,奢香夫人挨了幾鞭子,就把我抽幾鞭。”

沐春不走尋常路,聽到陳瑄的翻譯,對方一愣……隨後拿起了鞭子,在空中舞得虎虎生風。

還真打啊!沐春傻眼了,完了完了,下不了台,怎麽辦?

陳瑄看出沐春的窘迫,也脫了衣服,用彝語說道:“主辱臣死,我是大明千戶,朝廷四品官,願意替沐大人受鞭刑。”

時千戶等手下也紛紛脫衣,表示願意替沐春受刑。

沐春感激涕零,對陳瑄說道:“你和他們交涉一下,你們一人替我挨一鞭子,機會均等,不要搶,人人有份。”

眾人:沐大人真是太不要臉了!

心中大罵沐春,表面上還是要給沐春做臉,脫下的衣服並沒有穿上去,光著膀子開始排隊挨抽。

第一個就是陳瑄,彝人正要抽打,大堂的門轟然打開,走出一夥人,為首的是個留著胡子的老男人,用彝語說道:“住手!”

這夥人有男有女,穿的衣服花花綠綠,沐春一時亂花漸入迷人眼。

陳瑄看到這夥人,眼睛一亮,對沐春說道:“這是貴州宣慰府宣慰使劉大人——”

沒等陳瑄把話說完,沐春連忙跑過去對喊“住手”的老者拱了拱手,“劉大人,我是西平侯沐英長子、南征軍負責善後的指揮使,我叫沐春。我是來宣慰府談判的。”

陳瑄急的跳腳:啊,這個蠢貨!看錯了人!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老者往後退了一步,一個頭戴起碼有七八斤白花花的銀飾、走起路來嘩啦啦響的年輕女人上前,用標準的大明官話說了一句:

“我是貴州宣慰府宣慰使劉淑貞,自從我丈夫宋欽死後,就由我代理宣慰使之職。”

宣慰府宣慰使,從三品的官員,比奢香夫人正四品的官還高一級,又是個強悍的寡婦。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幸虧沐春臉皮極厚,臉上掛著笑容,“不好意思,我初來乍到,有眼不識泰山,劉大人巾幗英雄,是我有眼無珠。”

其實劉淑貞在一直在大堂裏面暗中觀察沐春等人的表現,沐春如此謙虛忍讓,且放下武器、替馬曄挨鞭子等表現的很有誠意的態度,以及沐春高貴的出身,都給這位宣慰使留下不錯的印象。

劉淑貞不僅會說大明官話,還懂得官場客套話,說道:“沐大人遠道而來,路途勞累,在我宣慰府做客,我們招呼不周,來人,將沐大人和隨從安排到客房歇下,到了晚上,我們會獻上最美的酒,歌舞助興,歡迎貴客。”

說完,還用彝語對著剛才揮著鞭子的彝人漢子言語了幾句,那個漢子收起鞭子,對著劉淑貞行了一禮,讓出道路,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要沐春他們去宣慰府客房休息。

一到房間,沐春就要陳瑄給他將這位劉大人的來歷。陳瑄伸出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桌子中間一劃,“貴州以鴨池河為界,分為水東和水西。分別由兩個土司統領,俗稱水東家和水西家。兩個當家的土司都去世了,他們的妻子在土司爭鬥都勝出,繼承了土司之位,也就是繼承了丈夫的官位,水東家是劉淑貞,水西家是奢香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