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千裏走單騎

當晚,沐春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回到軍營,沐春幹脆是彝人擡著回來的,身後還有幾個竹編的箱子。

馬曄翹首以盼這位打不得、罵不得的寶貝疙瘩歸來,遠遠聞到刺鼻的酒味,這不是喝酒,這簡直就是在酒缸裏泡澡。

彝人渾身不情願的將四人擡的竹椅往地上狠狠一頓,“到了。”

馬曄扶著沐春站起來,彝人放下箱子,擡著竹椅走了。

“這是奢香夫人的座駕,借給我用,挺給我面子的哈?”沐春醉醺醺的打開一個箱子,裏頭滿是金銀器皿、以及女人白花花的銀制頭飾等等。

馬曄懵了:“這是什麽?奢香夫人不是一直拒絕交稅嗎?”

“水西家送給我的賄賂啊。馬大人硬碰硬,鞭打羞辱奢香夫人,她都沒松口交稅,我就想硬來恐怕不行,”沐春搖搖晃晃拿出一把銀制酒壺,得意洋洋。

根據沐春的描述,他帶著兄弟們去宣慰府催繳稅款,奢香夫人受傷太重,躺在床上起不來,說改日再談。

沐春一副有商有量的樣子,說不急不急,一切都可以慢慢商量。

水西家見沐春松了口,大喜過望,擺酒設宴,款待沐春,還要彝人最漂亮的姑娘跳舞助興。

酒過三巡,沐春和面前支撐款待他的奢香夫人“索賄”:“稅款數目巨大,且每年都要交,我是西平侯沐英的長子,自小在皇宮長大,皇上皇後我都熟,能說的上話,你把我喂飽了,我就在皇上面前說好話,永遠不收你們水西家的稅……”

馬曄:難怪西平侯總是不為長子請封世子,原來不是偏心,而是長子是個孽胎禍根!

奢香夫人說暫時沒那麽銀子,先請我喝酒,沐春在宴席上,看見招待的酒壺杯碗都是金器銀器,還有跳舞助興的彝人大姑娘頭上戴著起碼五斤重的頭飾、手鐲,連腳脖子上都是手指粗的鐲子。

沒錢?這不都是錢麽?”

“所以我就把這些金銀酒具連同舞娘的首飾鐲子什麽都帶回來了。要不然,空著手回來,多沒面子啊!”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馬曄算是開了眼了,“賢侄把姑娘的首飾全都脫下來了?”

沐春搖搖頭:“我是個有底線的人,都是她們自願脫的,我沒有強行逼迫。”

沐春翻開最後四只箱子,“這是奢香夫人送給我的金銀首飾,這個女人真有錢啊。她以為是賄賂,其實是稅銀。我改日再去,必定還有收獲,每次要一些,積少成多嘛。”

馬曄豎起大拇指:“賢侄果然好智謀!”

馬曄大手一揮,“把這些箱子入庫房。”

“不行!”沐春啪啪啪蓋上箱子,往一排箱子上仰面一躺,“這稅銀是我要回來的,先入我的私庫,我找個靠譜的金銀鋪子,把這些金杯銀壺首飾什麽的都融了,鑄成金條和銀錠,這樣才好給兄弟們發軍餉嘛,要不拿個金飯碗去討飯,成何體統。”

馬曄笑道:“行,既然把催繳稅費的重任交給賢侄了,那就一切聽賢侄安排。”

沐春從箱子裏翻出個銀酒壺遞給馬曄,“見者有份,給馬大人拿去賞人。”

馬曄那裏看得上這樣?笑呵呵的接了。回到大帳,幕僚問馬曄:“用稅款來制造水東家和水西家分裂,互相猜疑,先滅水西,再滅水東,這才是我們的計劃,可是東翁讓沐春接手稅款之事,唯恐節外生枝,這個人太不靠譜了,什麽爛招數都能想得到,事情到他手上,變數太多。”

馬曄把酒壺賞給了幕僚:“我希望他繼續保持不靠譜的架勢,每日騷擾水西家,催逼稅款,當奢香夫人發現她根本滿足不了沐春的貪婪,殺了沐春,我們就更加師出有名,為沐春報仇,滅了水西家。”

幕僚贊道:“還是東翁機智!帝後深愛沐春,視為親孫子,到時候東翁立下大功,為沐春報仇雪恨,必定得到帝後贊賞。東翁是皇後娘娘族人,歷朝歷代,皇後父親或者兄弟當封承恩公,東翁是和皇後娘娘血緣最近的堂侄,至少可以封個承恩侯的爵位。”

幕僚是馬曄雇傭的師爺,舉人出身,不吃朝廷俸祿,靠著馬曄供養,雇傭關系一般都叫“東家”。“東翁”是文雅一點的說法,比如家庭教師也稱主家為“東翁”。

馬曄連連擺手,“別這麽說,皇後娘娘行事低調,只求安穩,不求家族榮華富貴,娘娘不會同意朝中出現一個承恩侯。”

幕僚說道:“後宮不得幹政,東翁的爵位是皇上給的,又不是皇後給的。只要東翁除去水東、水西兩家,讓貴州之地徹底臣服大明,納稅納糧。這是開疆擴土的大功勞啊,到時候不用皇後開口,我在朝中有些故友師承人脈,會一起上書請求皇上封東翁為承恩侯。”

馬曄沉默片刻,說道:“雖說後宮不得幹政,但皇上向來敬重皇後,冊封之前,必定會先問皇後的意見,倘若皇後娘娘又推辭,皇上不會違背了皇後的意思,估摸會像以前一樣,賜給我財物土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