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姐姐

韓信並沒有想到她臉上的紅暈是病痛以外的原因引起的,只覺得她臉上的灼灼顏色與脖頸上的白皙柔膩對比鮮明,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獨屬於少女的柔和氣質。

她平常總是非常老練的,似乎是從小做姐姐做慣了的,非常主動地在照顧所有人,幾乎讓人想不到她也曾經有過撒嬌要抱的時光。

漫無目的地走神時,忽然見她手捂在唇前,又咳了起來,撕心裂肺的,讓人聽著難過。

正在這時,護士端著藥過來了,一包沖劑,幾顆雪白扁平的藥丸,遞給他,沒什麽好交代的,又忙,轉身就走。

韓信連忙把褐色的溫熱藥水喂到她嘴邊,藥水聞著沒什麽氣味,但總歸不會好喝。

越蘇搖了搖頭,躲開去。

他有點驚訝,因為她並不像是會任性不喝藥的樣子,果然下一秒她就用咳得沙啞的嗓子說話了:“信哥,把一顆一顆的藥先給我,我一起喝下去。”

越蘇有只手不能動,韓信一手端著紙杯,一手捧著雪白的處方紙,紙上躺著幾顆藥,怎麽都不好把藥給她。他正要把紙杯放下,忽然看見她微微扶著他的手腕,就這麽低頭從他手裏把藥舔走,含在嘴裏。

然後她松開手,轉而去夠他拿紙杯的那只手,穩在唇邊,一口氣把藥喝完了。

這一系列動作都很快。

但再快也記得,記得她低頭時兩鬢碎發劃過手掌邊緣;記得她在他手心舔過的時候,處方紙微微沾濕,粘在他手上;記得她垂眸低目,很乖很乖地喝藥,也不抱怨苦。

雨小了。

“信哥,”她喝完藥,再次出聲,“再給我倒點水行嗎?我淡淡味道,太苦了。”

韓信連忙起身,去外間倒了熱水來,遞給她,但是她又不喝,捧在手上吹氣。

越蘇見他疑惑地看過來,忍不住笑道:“信哥你真是不會照顧人,水太燙了,我喝不下去的。”

韓信在心裏驚訝了一瞬,因為他感覺那水並不燙,也就是剛剛好的地步,但是又想,她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好像……好像就該要嬌氣一點。

他對女孩子應該怎麽樣沒有太多印象,他短暫的一生裏也並沒有怎麽照顧過人。若要讓他評價女人如何如何,恐怕要拿個不及格。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說一句“我可以學”,忽然想到自己在這兒的日子終歸是過一天少一天,三百多天絕不是太長的時間。他猶豫了一刹那,最後也還是沒說出來。

那邊聶政拿著一大把單據回來了。

“蘇蘇,”他說,“豆豆說報銷的比例還挺高,這幾種藥都可以醫保報,單據給你。”

“嗯。”越蘇鼻音濃重地應了一聲:“豆豆呢?”

“他說他要去上學了,不然要遲到了。”聶政說:“他從門口掃了輛自行車就走了。”

“蘇蘇,你們這兒什麽病都能治好嗎?”聶政坐下了,凝視桌上擺著的幾個哄小孩的綠色毛絨玩具,問她。

“沒有,還是有很多病治不好。”越蘇又咳了幾聲,搖搖頭:“只是比起你們那時好一點。”

“腿痛能治好嗎?”

“什麽腿痛?”

“我姐姐每到下雨天就腿痛,有沒有什麽辦法治好啊?”愛姐狂魔聶政今天也沒有人設崩壞。

“那個應該是風濕性關節炎吧,好像是不能根治的,我不確定。”越蘇努力思考了一下:“你要不去問問醫生?不過……你問出來好像也沒什麽意義吧。”

“怎麽沒有意義!”聶政不服氣地說:“你不是說我們以後還是要走的嗎?我就不能回到自己那兒去嗎?”

可以是可以,但我怎麽告訴你你不能改變任何事情呢。

越蘇一時答不上話。

韓信在一邊插話:“好了,蘇蘇在生病,讓她休息一下吧。”

越蘇樂得逃開這個話題,趕緊可憐巴巴地點頭。

聶政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

過了會兒木蘭姐過來了,越蘇強打起精神,請她去醫院看看一一,讓蘇小小回來休息會兒。

花木蘭點頭:“我待會兒就去,小衎和荊軻他們待在一起,你別擔心,專心養病就好。”

肖富二代也跟著來了,問她怎麽生病的,越蘇有氣無力地答說是淋雨了,她以為肖淵會關心兩句,沒想到他點點頭,說了句厲害啊。

越蘇:“……”

越蘇輸液到半途,覺得手冷得厲害,困得厲害,強提著精神輸液,看人都重影。

終於輸完液,已經將近中午了,外面雨停了,韓信去拿藥和記服藥頻率的時候,她感覺自己一閉眼就能睡著。

最難受的那一會兒已經過去了,氣溫也回升了一點,她是兩天沒睡好,困得差點栽倒在地,耳邊只有醫生的話:“耐心養著,要緊是不要緊,年輕人別貪涼。”

好不容易回去了,進了熟悉的房間,輕車熟路往床上一躺,剛要睡過去,又想起衣服沒脫,衣服沾了醫院的氣味,帶上床總是不好,因此又勉強坐起來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