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下言長相思(第2/3頁)

“沒是誰。”越蘇平靜地說,她把照片放回了書架上,“和你開玩笑呢。”

當天晚上,越蘇做了一個夢。

她晚上容易做夢,因為經常思慮過重,但是一般醒來就忘了,睜眼時還隱約記得夢中情狀,及完全醒轉過來,就一點也不記得了。

她前幾天日日夜夜盼著能夢見那個人,可是夢中一片荒蕪,她獨自坐了好久,誰也沒等來。

越蘇知道若是有的選,信哥也決計不會入夢來,他只盼著自己忘了他,他這番心意,不過念著兩人陌路殊途,怕耽誤了她,她早就懂了。

懂是懂了,卻依舊不願意放手。

或者說,不舍得。

像是送心愛的人離開,送了十裏覺得不夠,再送二十裏,送出城去、送到渡口,甚至想陪他上船算了。但終究是要回去的,回去便回去吧,總還念著遠行的人錢帶的夠不夠、肚子餓不餓。

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思。

因為這幾天突擊去讀了讀詩,杜甫他老人家對後世盛行的宋詞與元曲也很有興趣,越蘇回去之後專門為他找了典籍來,自己也順便翻了翻,所以哪怕躺上了床,一閉眼睛,眼前依舊是宋詞一一掠過。

又想起東坡悼亡之詞,“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因為從小念到大,詩詞本來的意思已經無限淡去,越蘇隨便過了幾句,忽然想,“夜來幽夢忽還鄉”,東坡倒還能夢見思念之人,自己卻連夢都做不成一個。

可也無可奈何,她連嘆氣都懶得,把那對玉剛卯放在枕邊,正要閉眼,忽地又撐起身子來,把那對沉甸甸的玉器捧到面前,吻了一吻,才重新睡下。

這天晚上她做了個美夢。

夢見自己纏著他,抱著他的手臂耍無賴:“信哥哥,你娶我做新娘子好不好?我扮成新娘子給你看好不好?”

面前的人一身黑色衣袍,長發高高束起,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眉眼間風塵仆仆,但依舊耐著性子哄她:“這麽晚了,先睡吧,你那麽累了,明天再商量好不好?”

越蘇蹙著眉,一副無賴到底的樣子:“不好,就要今天,不喜歡明天。”

他也沒什麽辦法,只有依著她。他向來有什麽事情,能依著她都依著她。

越蘇不怎麽愛戴首飾,現在又急急忙忙的趕著,怕還沒扮好新娘子,一轉眼人就不見了,因此手上的耳環怎麽也戴不上去,試了半天,索性扔開去。

不戴耳環也好,一副全妝上完,手腕上帶著玉鐲子,脖頸前依舊是那對玉器,越蘇自知容色嬌艷,喜滋滋地轉過頭去:“信哥,我好看嗎?”

眼前的人哪有說不好看的,笑著問她:“那現在叫你什麽呢?仍舊叫蘇蘇?還是叫夫人、娘子罷?”

越蘇盤算道:“喏,現在叫蘇蘇,以後有寶寶了,再叫得正經一點,不要叫寶寶笑話啦,等寶寶長大啦,也和別人結婚啦,就可以叫回蘇蘇啦。”

她十分愛做計劃的感覺,現在又是盛裝,在心上人面前討得喜歡,心裏美滋滋的,卻見眼前的人神色沉重,念念不舍地望著她。

越蘇奇怪道:“信哥,你怎麽不高興?”

眼前的人語氣倒是平常,是要和她講理的態度:“咱們哪來的以後呢?”

越蘇一怔,想他說得倒是事實,只順著他的意思往下想,因而說:“沒有以後,那……那我也不能嫁給你,和你做夫妻,給你生寶寶了呀。”

眼前的人俯下身子來抱她,摸她的頭發,哄道:“是嘛,所以忘掉這些事情算了,自己過得快活就好了。”

他話裏情意深切,越蘇卻只是兀自搖頭:“我不要!”

眼前的人這樣和她商量:“這樣好不好?我沒法娶你、沒法護著你,只答應你一件事,我一直念著你、不舍得你,好不好?”

越蘇茫然地看著他。

“這是真心誠意,半點也不勉強,你忘了吧,我記著就好,我總記掛著你、我總想著你。”

她迷迷惘惘,一字一句聽得分明,但咬著牙,答應不下去,想了半晌,最後問:“我還是嫁給你好不好?你不要嫌棄我。”

她自己覺得這要求過分了,因此又小聲地說:“信哥哥,你什麽事都就著我,這樣好不好?你就再答應我這一件事,以後我都聽你的。”

可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眼前的人依舊不松口,只是看著她,眼眉低垂,說道:“我要走了,你……你好好睡吧,別念著了。”

說著松開抱著她的手,站起來就要走。

越蘇大驚,去抓他的袖子,可怎麽也抓不住,也叫不住他,她心急如焚,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還不夠好看?

一定是的,越蘇連忙急匆匆地把那對耳環撿起來,想戴在自己耳朵上,好不容易戴好了,耳垂被自己捏得生疼,因在夢中,隔了一層,也顧不上了,仰頭去看他,怯怯地問:“你不要走,還不夠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