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洞房夜&花燭時(一)

就算心裏有再多的不舍, 賈敬還是十裏紅妝的將賈孜送上了林府的花轎,將賈孜送出了寧國府的大門。

喜慶的鞭炮聲似乎還在耳畔回響,迎親的隊伍卻已緩緩的消失在街口, 連歡快的鑼鼓聲都已經聽不到了,賈敬不顧地上滿是鞭炮的碎屑, 直接一屁股坐在寧國府的門檻上,眼巴巴的望著迎親隊伍離開的方向, 可憐兮兮的模樣得猶如被遺棄了的小狗。

看著賈赦也已經離開了,賈代善安撫的拍了拍賈敬的腦袋, 心裏也松了一口氣:幸好,這個侄子沒出什麽妖蛾子, 阿孜終於順利的嫁出去了。

好像沒有察覺到賈代善的安慰,扁扁嘴, 賈敬突然張大了嘴巴。

賈代善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賈敬的嘴, 防止賈敬真的嚎出聲來。接著,賈代善的另一只手又用力的拉住賈敬的衣服,連拖帶拽的將賈敬拉進了寧國府的大門。

“你這臭小子,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硬是將賈敬拖進了寧國府的大門,賈代善才松開自己的手,甩開賈敬,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今天是阿孜大喜的日子, 你說說你鬧個什麽勁兒?”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賈敬的表現還算可以——雖然沒給林海什麽好臉色;可到底還是沒出什麽妖蛾子, 時間到了也能聽話的將賈孜背上花轎——即使從水榭到林家花轎的路用的時間長了點。

然而,花轎一離開寧國府,賈敬可就變了:壓根就不理會族裏來的親戚,只是眼巴巴的望著迎親的隊伍。若不是賈赦和賈珍緊緊的拉著,估計就跟著林府的轎子和賈孜一起走了。看賈敬的那副樣子,就好像被賈孜和林海無情的拋棄了一般。

被硬拖進了府裏,賈敬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仰著頭看著雙手掐腰、頭發好像都要著起火來的賈代善,不甘心的反駁道:“我就是舍不得嘛!我……我就阿孜這一個妹妹,憑什麽就這麽便宜了林海那小子啊?”

賈代善被賈敬的話氣得哭笑不得,最後只能重重的拍了下賈敬的腦門:“你再給我說這話試試?”就算是再了解賈敬賈孜兄妹感情深厚,聽到這話,賈代善還是有一種抄起板子打賈敬一頓屁股的沖動:什麽叫便宜林海那小子,這話萬一傳到林海的耳朵裏,林海會怎麽想?這不是給阿孜添亂呢嘛!

“本來就是。”賈敬突然犯起了兒時的倔脾氣:“娶到阿孜,本來就是那林海八輩子修來的。”

別看賈敬現在是一副沒什麽主見的好脾氣模樣,可在小的時候,那也是個倔脾氣的主兒。這一點,從賈敬小的時候堅決不肯服從老子賈代化的安排上就能看得出來。當然了,用賈敬的話說,他那絕對不是犯倔,而是鐵骨錚錚,是文人的氣節。

其實,在賈敬很小的時候,賈代化可是給賈敬規劃了英勇善戰、保家衛國的標準武將道路的——這貴勛世家、武官出身的賈家未來的族長,怎麽可能是個連狼牙棒都耍不起來廢物呢?然而,賈敬卻認準了經史子集才是人間大道,寧可被賈代化打壞了屁股,也決不肯踏上校場半步。父子兩個對峙了很久,賈敬的屁股也不知遭了多少罪,賈代化也不知摔碎了多少的茶盞。最終這場“戰役”以賈敬的全面勝利而告終——只是賈代善不知道的是,自從賈孜上了戰場,賈敬就不只一次的後悔過:如果當初他跟著老爹賈代化學了功夫,現在他就可以上戰場為父報仇了,賈孜也就不用再去面對戰場上的血雨腥風了。

只不過,自從賈孜出生後,賈敬就再也沒有犯過倔,反而變成了一副極好說話的好哥哥、好丈夫模樣。然而,誰能想到,在賈孜出嫁的當天,賈敬近二十年未犯的老毛病竟再次出現了。

終於控制不住的踢了賈敬一腳,賈代善狠狠的磨了磨牙,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苦口婆心的勸著賈敬說道:“敬兒啊,你說說你,你讓我怎麽說你好。我知道你舍不得阿孜,可你就真能將阿孜留在身邊一輩子?那不是讓人笑話呢嗎?再說了,你這麽鬧還不是讓阿孜為難?你就不能好好的做事,做出點成就來,將來好給阿孜撐腰。你要知道,這女子出嫁後,娘家是否……”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賈代善才算真正體會到了賈代化的苦處:兒子倔強,女兒淘氣,賈代化這個老爹真是不好當啊;也是直到這個時候,賈代善才算明白了自己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到底有多麽的聽話,多麽的乖巧——就是賈赦,那也是乖得不得了的,至少不敢這麽跟他鬧。

賈代善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傳進耳朵裏,賈敬也終於緩過神來,眨了眨眼睛,突然間想明白了一件事:對啊,他必須給賈孜提供一個穩定而可靠的保障。萬一哪天林海真的敢欺負賈孜,也隨時都能替賈孜出頭的寧國府。這,可是他親口答應過賈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