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心向水,君心向山(3)(第2/4頁)

趙西音淡淡別開眼,沒應。

中午短暫午休,趙西音特意在走道上等了會,倪蕊拎著包包從更衣室出來,跟沒見著人似的,招呼都不打一個。

擦肩而過時,趙西音側過頭,“這地方不比別處,嘴巴閉上點總不會錯,不然以後吃了虧,還不知道是為什麽。”

倪蕊不屑地嗤了聲,“你在這兒陰陽怪氣個什麽勁,羨慕我人緣好就直說。”

趙西音心想,真是無可救藥。

倪蕊這腦子裏長得都是橡皮筋,分不清好壞,全憑意氣用事,她猛地轉過身,兇悍悍地盯著她:“我媽只是說說而已,不是真讓你來管我的,這裏幾百號人都是伴舞,誰也沒比誰厲害,你別總是自恃清高,比起來,你還不如我呢——至少我沒搞砸過演出。”

走時,倪蕊還故意撞了一下趙西音,背影夠神氣的。

撞的是真疼,趙西音揉了揉痛處,實在大開眼界。

晚上回家,趙文春端出香噴噴的回鍋肉,還給她盛了碗熱雞湯。趙西音一看這雞湯,就忍不住自嘲,“是得灌點心靈雞湯了。”

趙文春擺筷子拿勺子,一下就聽出來了,“小趙同學心情不好?”

趙西音往椅子上一坐,手肘撐著桌面,掌心捧著臉,蔫得跟霜打茄子似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她把事情頭尾說了一遍,趙文春明白了,沒發表意見。趙西音望向爸爸,“老趙同志?”

趙文春笑了笑,“你做得對,是妹妹不懂事。你懂事,別跟她計較。你穩重,多教教妹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把趙西音給酸的,她做了個誇張的鬼臉,其實也沒放心上,就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會這麽大。倒是趙文春安安靜靜,心事重重的模樣。

趙西音眼珠一轉,壞兮兮地問:“爸,這麽多年,您就沒想過再給我找個後媽呢?”

趙文春一愣,反應過來,臉都紅了,“非禮勿言,白學了你。”

趙西音搖搖頭,“純情小老頭。”

趙文春屈起手指往她腦袋一敲,“沒個正形兒,真不知道你丈夫怎麽受得了你。”

這話太自然了,自然到他壓根就忘記,趙西音和周啟深兩人已經離婚。氣氛瞬間降溫,趙西音悶著不說話,趙文春尷尬得不知所措。

末了,趙西音沖他笑笑,“沒事兒。”

父女倆的晚飯平淡和氣,但到底還是變了味。趙西音記著自己要減肥,把雞湯上邊那層薄油暈開,喝了三口就不再碰,只一個勁地吃蔬菜。

趙文春忽然嘆氣,不想撂下心結。“爸爸總覺得,對不住你,這麽些年,散了婚姻,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你媽那邊想跟你走動,我其實是贊同的,她想盡一份母親的心意,我沒權利剝奪。上輩子的恩怨,不能波及你。”

趙西音嗯了聲,“知道。”

一個年過半百,半截身子入土的中年男人,能有什麽千回百轉的玲瓏心思,樸實質淳,不過就是一顆愛女兒的心。缺了的,想彌補,欠了的,有愧疚。

歲月長,恩怨薄。

那些不如意,他自己兜著就好。

趙西音眼睛幹幹的,嗓子緊得像扭不動的發條,說:“我明白,我會照顧她女兒的。”然後擡起頭,笑得燦爛乖巧,“明天舞團放假,我陪您逛逛。”

“誒!”趙文春應道:“給我買條褲子啊。”

計劃趕不上變化,次日,父女倆還是沒逛成。

趙西音中午接到一個西安的陌生號碼,她還納悶呢,就聽到對方響亮亮地叫她:“弟妹!還是你好,堂弟怎麽回事,人發達了,看不上咱這些窮兄弟,電話也不接了。”

趙西音聽了半天才認出來,這不是訛詐,真是周啟深在西安的堂哥,周志剛。

周啟深老家西安,家境實屬一般,他父親周伯寧有七個兄弟姐妹,這堂兄堂弟的多到他自個兒都認不過來。那時,周伯寧酗酒兇悍,老婆跑了十幾年,家不成家,窮得叮當響,一堆親戚避之不及。後來,周啟深出人頭地,身家之深厚,旁人想不過來。所謂人情冷暖,也是人性根本,那些親戚又都巴結了上來。

周啟深現如今的身份,當然不會有直接聯系。但周伯寧是個糊塗東西,借風起勢,在老家跟這些壞水親戚走得親親近近,有求必應。

求什麽,應什麽,最後還不都是周啟深的事。

旁人或許不知,但趙西音和他夫妻一場,他過得有多難,她是最清楚的。

這堂哥出口就叫她“弟妹”,不怪他,離婚的事藏得深,就沒往外刻意透露過,更別提遙遠的老家了。趙西音這會子尷尬得脖子都紅了,應也不是,否也不是。

堂哥嗓門兒大,土匪似的,“我們現在在……在這個什麽建國路,出租車可貴了,二十分鐘就收我一百多,敲詐呢。弟妹,你趕緊來接我,哎呦喂,這天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