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隨手拆了瓶脫脂牛奶,木少傾坐在床上配著全麥面包吃了很久,頭昏昏漲漲,想到隔壁房間還住著心思不純的小男孩,她的頭就更疼了。

雖然他已經大學快畢業,少說也有二十一二歲,但還能勉強稱得上祖國的花朵。

她長嘆悲鳴地倒回枕頭上,開衫裏是條冰絲碎花裙,腰身在陽光彌漫下曼妙妖嬈,美則美矣,與青春卻不沾半點關系。

從包裏找出皺巴巴的煙盒,最近不知道是中邪還是水逆,每次想抽了,就只有兩根。

心裏盛著事情,她吞雲吐霧把最後兩支煙燃盡,坐在酒店的地毯上,心思彎彎繞繞了很長的路程,直到房門被敲響。

余江楓頂著一頭鳥窩狀的頭發而來,睡眼惺忪。

剛進屋的時候,他被薄荷煙草味嗆得睜不開眼,濕著眼眶回頭控訴。

仿佛她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

聳肩攤手,木少傾半只腿跨在床上去抓充電中的手機,“休息好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然後她就見到他眉頭立刻緊鎖,像刀刻般的皺紋印記,可見平時不少做這個表情,“你幹嘛,趕我走?”

不然呢,她翻了個白眼。

可脾氣是種很玄妙的存在,比如她沒什麽真心害怕的人,對余江楓也不是恐懼,甚至可以大膽地去挑逗,但若真要惹急他……

木少傾想了想,還是不要去做的好。

她懶懶地躺回床上,不經意間露出大半條腿,細直白皙吸引眼球,逼得人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

許是後知後覺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余江楓努力在她詫異地眼神中平息,眼睛四處亂轉,有氣無力道,“你什麽時候回去啊。”

之後便沒有得到回應,他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那片白花花的皮膚。

特別像余照升以前花大價錢拍來的那只羊脂玉手鐲。

“喏,你自己看看。”

語氣中帶著點責怪,他終於是將頭轉回來,不解地接過她的手機,頁面停留在旅遊APP,個人訂單欄赫然顯示著今天九點鐘的航班。

而現在已經臨近中午。

好像……闖禍了。

余江楓手足無措地將東西遞回給她,床上跪坐著的女人明眸善睞,栗色微卷長發淩亂卻優雅,以仰視地姿勢望著他。

“我……賠你機票。”

被稱作“弟弟”的憤怒值至此徹底消失,他長手長腳坐在狹窄的單人沙發上,開始反思自己怎麽會成為幼稚的麻煩鬼。

為什麽要來這裏,他忍不住一拳砸在腦袋上。

下一秒,那張明媚的笑臉便又湊上前來,拉開他憤怒的手。

“來都來了,出去玩玩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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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臨市相比,海城是座文化底蘊更高的城市,自民國便沿襲下來的財富,結合長久以來本地人戀舊情懷,使得這裏的古建築都原汁原味保存著。

其中最知名,便是位於郊區的鳴昌寺。

顧漫雲是位絕不合格的佛教弟子,喜念經也願吃齋,可惜利欲熏心,脾氣暴烈,半點佛性沒有,只曉得在寺裏花香火錢自欺欺人。

反而是木少傾自小耳濡目染,喜歡在各地寺廟裏轉一圈。

這種地方對余江楓而言是陌生的,這個年紀的男孩少有願意爬山拜佛的,更是對這種教義嗤之以鼻,但今日不同往時,他新鮮而心甘情願地陪著她來,滿心雀躍。

鳴昌寺不缺香火,本地人更是閑時便來,木少傾換了身休閑裝,臨時在商場買了一雙運動鞋,百級台階爬上去臉不紅氣不喘。

“看不出你體力還挺好的。”

余江楓站在她外側,擋著各種前來兜售周邊的小販,一步可以邁三層台階的長腿,為了配合她的速度只能停停走走。

木少傾:“平時我也健身啊,熬夜酗酒,我只能靠運動維持生命了。”

鳴昌寺對外開放區域十分有限,兩人先去姻緣樹下轉了一圈,那裏圍滿了老少青年,都踮著腳往樹上系寫了名字的紅綢。

有些是為了自己求,有些是為了親友求,在夏末秋初的陽光下,虔誠膜拜。

一對對情侶從身邊擦肩而過,男孩不打招呼,飛快跑到免費領紅綢的地方拿了兩條來,長腿卷起層層落葉。

修長的手掌中間伸過來,“喏,你的。”

紅色真是喜慶,白日也有種焰火氣息,木少傾笑著接過來,看見他蹲在地上,鬼鬼祟祟用簽字筆在上面寫了個名字。

他寫完便緊緊攥在手心中,仰頭問她,“你不寫嗎?”

她笑著搖了搖頭。

卻不見得是真的高興,她拿起紅綢看了很久,上面寫著“姻緣繩”。

身邊遊人的笑聲漸漸擴大,有幾位小姑娘正努力跳著腳,想把繩子系在更高的地方,可惜身高有限,頻頻失敗,卻激起她們更爽朗的笑聲。

她把繩子放進背包裏。

“感情是這世上最不牢靠、最脆弱的關系,既然它本來就虛無縹緲,又何必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