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4頁)

江璃垂斂下眉目,緘然良久,擡起頭,平靜端沉地問:“阿嬈,他們要逼我納妃,又要在天象上做文章,那麽你猜,所謂天象,所謂異兆,會是指向誰的?”

她一愣,倒是從未想過這些問題。

可一細想,又不由得脊背發涼,像是掉入了冰窟子,嘴唇發抖:“我?”

江璃道:“他們要逼我納妃,自然得有合適的名目,而這名目作在你身上是最合適的。皇後不祥,沖犯社稷,若此時再有災異或是叛亂,會全都算在你的頭上。到時你會被如何對待?”

他自幼便經受了這些陰毒手段的迫害,自然對這些手段再熟悉不過。

可恨的是,他受過的苦,時隔多年,竟有人想讓阿嬈再受一遍。

他將視線凝於一處,眼中多了幾分陰鷙戾氣,像是恨不得要將什麽悉數摧毀一般。

寧嬈卻仍舊不解:“我不懂,我做錯了什麽?我礙著他們什麽了?為什麽要這麽對付我?”

江璃強壓下陡然躥升的殺意,收斂起面上的凜寒,握住寧嬈的肩胛,低頭正視她:“我在沛縣揭穿了太傅之死的真相,過了這麽長時間,早就該傳入長安了。當年那麽大的一個局,憑端睦姑姑一人之力自然是不可能的。這裏面牽扯的人自然要怕我會秋後算賬,所以迫不及待要在後宮布置自己的勢力。”

他凝睇著寧嬈的臉,寧肅道:“阿嬈,你沒做什麽,可你擋了人家的路,你擋了路就會有人用這種惡毒的手段來對付你。就像當年的我,跟灩妃又何曾有過恩怨?可就是因為我擋了她的路,所以便要被她那般對付。世人都道妖妃心狠手辣,罪責滔天,可看看如今的這些所謂皇親貴胄,跟當年的灩妃又有什麽區別?”

“這就是你一直以來生活的宮廷,這就是你五年來經受的東西,我不想讓你再去受一遍,我不想讓你終日擔驚受怕,我可以替你遮風擋雨,我能解決。”最後的兩字自江璃口中吐出,宛如染了秋霜的雪刃,要將所過之處削碎成屑。

寧嬈睫羽低垂,蝶翅一般的細羽輕微顫著,黑的醇正,映著肌膚如雪,靜美的令人心顫。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擡頭鄭重道:“我不怕。景桓,我不要做你羽翼下的花花草草,我要站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去迎風浴雪。”

說完,她怔住了。

腦海中閃出了一個畫面,雕甍飛檐之下,那一臉稚嫩卻極為勇敢的小阿嬈握住了江璃的手,錚錚然道:“景桓,做了你的妻子,我要和你一起去迎風浴雪。”

她茫然地擡頭看向江璃,卻見他也在看自己,神色癡惘,若丟了魂。

在那一瞬,觸到江璃眼底的摯情,她突然腦中清明,徹悟了。

握住江璃的手,緩慢道:“你或許覺得在過去五年我過的很委屈,很不快樂,可是我自己興許不是這樣想呢。能站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去面對人世間的險惡,那或許與我而言,才是一件真正幸福的事。”

江璃凝著她,眸中柔情若能消融冰雪。

驀得,他傾身將寧嬈攬入懷中。

清淺的氣息繚繞於她的發絲間,帶著指天盟地般的誓諾:“阿嬈,你放心。如今的我已不是從前那個剛登基、羽翼未豐的少年皇帝了,你與我並肩而立,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你會親眼看著我如何掃除奸佞,整頓朝綱,這天下終會匍匐在我們腳下。”

他想起之前種種,冷聲道:“他們既然要利用天象,那麽我就讓他們毀在天象之下!”

寧嬈本沉浸在江璃那山河歲月般的盟誓裏,忽聽他殺氣騰騰的話語,不由得一顫,從他懷裏出來剛想說些什麽,就聽她爹大呼小叫地從院閣那邊奔過來。

邊奔邊喊:“你個遭了瘟的貓,搶我的狀紙幹什麽?”

兩人循聲望去,見雪球兒叼著張揉成團的宣紙順著長廊飛快地朝他們過來,而寧輝撩著官袍緊跟其後,一路追著它過來。

雪球兒四條腿齊用力,到了寧嬈跟前猛地一刹,將口裏的團紙吐掉,眼珠上翻,白了江璃一眼,趴開前爪,去叼紙的一角,邊叼邊甩,讓紙平陳在寧嬈面前。

寧輝喘著粗氣追過來了,恨恨道:“這是人家遞上來求伸冤的狀紙,你這傷陰德的死貓……”

寧嬈低頭看去,見雪球兒奮力把狀紙折下,露出來的恰是最醒目的,一個用朱筆寫的‘冤’字。

小母貓口含紙角,含糊地哀鳴一聲,舉著一個‘冤’字淚眼汪汪地仰頭看著寧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