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2/4頁)

“可這事關許多人的性命,我不得不說。”

寧嬈暖手的動作一滯,煩悶地吐了口氣,“那你說吧,長話短說,直奔主題,不然我不保重自己有耐心聽你啰嗦。”

這倒讓陳宣若有些為難了。

他擔心自己直奔主題,寧嬈會在自己說到半截時開口轟人……

猶豫片刻,視線掠過更漏,流沙簌簌陷落,已至酉時,再拖延下去,皇帝陛下就該來昭陽殿了。

他攥緊了拳,當機立斷,以最簡略的言語說明了當年寧嬈難產一事的前因始末,以及江璃如今可能已經抓到了關鍵證人,隨時會向陳家發難。

說完了。

偌大的寢殿靜若寒潭,除卻流沙陷落和庭前落花的聲音,再無聲響。

陳宣若不禁抻頭朝屏風後面看去。

寧嬈將拳頭握得咯吱響,擠出一抹冷冽的笑,隔屏風望著陳宣若,幽幽然然道:“你的意思,當年我九死一生,差點帶著英儒一起死,全是拜你父母所賜?”

“景怡被逼夜闖端華門,後來被逐出長安整整四年,也全是因為你的父母?”

“明明這些事都是他們做下的,可事出之後卻像衛道士一樣,義正言辭,要給景怡定罪?”

“事到如今,因為你妹妹幹下的好事被景桓拔出蘿蔔帶出泥,所以你就舔著臉來找我求情了?”

寧嬈霍的站起身,繞出來,指了指自己的額間,氣道:“你看我額頭上有紅點嗎?是普度眾生的觀音菩薩嗎?!”

陳宣若低下頭,不語。

寧嬈氣得發顫,深吸了口氣,平展胳膊攬了攬臂紗,回過身背對著陳宣若,盡量讓聲音平和:“這些事,當年發生的時候,你知道嗎?”

陳宣若一怔,生出些慌亂,忙道:“我不知道!阿嬈,我那時……”他突然舌頭打結,難以切齒。

寧嬈回過身,目光清冷地盯著他。

“我那時正是與淮竹難舍難分的時候,找了借口獨居在外,除了應付公差就是想和淮竹幽會,對外事半點不上心,也沒有察覺我母親他們的動作。”

說完,他深低下頭,滿臉惶愧。

寧嬈盯著他看了許久,倏然,好似滿不在意地一笑,將頭偏開:“好啊,我姑且信你一次。既然你不知道,那這事跟你沒關系,咱們之間的賬,還有我和孟淮竹的賬以後再算。就這件事,如果景桓要連坐到你身上,我會替你求情,怎麽樣,我夠以德報怨了吧?”

陳宣若品著這話,忙上前一步,卻不慎踩到了襕袍的裾角,被絆得踉蹌了幾步,險些撞到寧嬈身上。

他勉強站穩,“那我父母呢?”

“殺人償命啊。”寧嬈語氣輕慢,仿佛在說一件極平常的事:“當年我沒死成,那是我命大。可他們想殺我,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大魏律法,謀害皇後該當何罪,景桓會如何判,這些我都管不著。他們想殺我那時我就已經是皇後了,他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該承擔後果。”

陳宣若聽著,不由得渾身顫抖,眼圈發紅。

聲音微啞:“阿嬈,我用我自己來換我父母的命,這樣不行嗎?”

寧嬈駭了一跳,忙後退:“你要幹什麽?”

陳宣若一怔,知她誤會了,苦澀地搖頭:“我不是要死。這六年來,我名為大魏丞相,可一直在幫著淮竹做振興雲梁的事,無數的雲梁子民被我直接或間接地送出了城,可這些事總有一天會敗露,敗露的那一天就是我與家中一刀兩斷的那一天。”

他迎著寧嬈疑惑的視線,淡然道:“若想不連累父母妹妹,這是唯一的方法。我不光保不住自己的爵位,還無法在父母跟前盡孝,他們就如白生了我這個兒子,這些懲罰縱然不夠,也會讓他們後半生活在痛苦裏,阿嬈,這樣可以嗎?”

寧嬈突然沒了話可說。

他扯上了雲梁,雖然沒有明說,可寧嬈心裏清楚,她也是雲梁人,那些被驅逐、被奴役的可憐雲梁子民,與她同族同脈,他每救一個,她就欠了他一份情。

更何況,還是拼上了爵位前程、父母親情地在救。

寧嬈有些不忿,可這一切該承情的是孟淮竹才對,憑什麽要她還?

當初陳宣若剛跟孟淮竹好時也就是個待考的舉子,佳人在懷,又有那般可憐的身世,少年滿腔熱血,興許只是一時心動,就應承下替她做事。

他沒想到,自己這般官員亨通,一路青雲,短短六年就當上了右相。

越位高權重,便越騎虎難下,先不說他自己是何想法,就是孟淮竹,怎麽可能會放過他?

雲梁這條船,上了就別想下來,就如寧嬈自己,若不是當初舍得一身剮喝下了六尾窟殺,恐怕現在還跟他們糾纏著。

話說回來,喝了六尾窟殺又如何?差點死了又如何?孟淮竹依舊不肯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