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雞同鴨講

閣樓的光線昏暗,全靠敞開的窗子透進來的光亮照著書桌,祁衡看著手裏的公文眼皮子都沒擡一下,更別提坐直身子換了這個不雅的姿勢。

“你有事兒?”

低低的嗓音從書桌後面傳出來,祁衡的長腿擱桌上翹得老高,從姜毓的角度都瞧不太清祁衡的臉,只能看見一雙靴底。

人說相敬如賓相敬如賓,夫妻之間就算沒有恩寵起碼該有幾分敬重,祁衡這副德性,還真是一點都沒有把她放在眼裏的意思。

姜毓也不想看祁衡的臉,垂著眼兒恭敬道:“中秋宮宴上要穿的衣裳今兒下午的時候送來了,妾身給王爺送過來試試大小,若有不足的地方也好盡快讓人改出來。”

祁衡聞言,從公文裏擡眼瞅了一眼姜毓,這小姑膽量是真可以,昨兒個才在青梧軒嚇破了膽又被他恐嚇得大晚上做噩夢,今兒個還敢到他的書房裏來送衣服。

瞧這模樣,真跟沒事兒人一樣,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能做到這份淡定,他還真想誇她兩句。

“擱桌上,用不著試。”

祁衡轉過眼繼續看手裏的公文,這衣裳的尺寸是和他大婚的喜服一起量的,他才成親才多久,用不著試。

姜毓也沒多說,衣服松了緊了倒時候是他自己的事情,反正她已經提醒過他。姜毓給翠袖使了個眼色,讓她把衣裳擱到了書桌上。

屋裏靜靜的,翠袖把衣裳放下之後,姜毓就不說話了,也不走,直愣愣地戳著不動了。

要說姨娘的事情雖不大,但不論手段高低懲處輕重,都是她這個當正妻的該當即就料理完的事兒,她想把這事兒推給祁衡自己做決定,就不能她自己先開口把話說開,這樣容易顯得她很無能。

得讓祁衡先開口問她,他問一句,她擠一句,這樣說到最後,她再冷不丁反問他一句“王爺覺得該如何?”兩個嬌滴滴的姨娘,祁衡心裏總有個偏心的,話裏忍不住就得向著點兒誰。

如此一來,不知不覺讓祁衡自己擔了這事兒,她兩頭都不沾手,還能做好人,兩全其美。

傍晚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帶著黃昏時分特有的冷淡。

祁衡等了姜毓一會兒也沒聽她說告退,果然又從公文裏擡起眼睛看姜毓,“你……”

姜毓悠悠然擡起了眼睛,淺淺地勾起唇角,等著祁衡問她還有什麽事兒。

祁衡看著姜毓,拖長了的嗓音頓了頓,然後垂下了眼睛繼續看公文,“你可以出去了。”

出去你個球。

姜毓眸裏的光顫了顫,臉上那溫柔嫻淑的笑意險些皸裂開來,也太不把她這個正妻當回事兒了,有這麽說話的嗎,真是……真是個混球!

姜毓深吸了口氣,計劃失敗,她只能自己先起個頭了。

“妾身有一事要稟王爺。”

祁衡淡淡道:“你說。”

“今日葉姨娘在水榭彈琴之時,叫聶姨娘打翻香爐燙傷了手。雖然不是什麽大傷,只是到底葉姨娘那凝脂一樣的手背上讓燙紅了一塊兒,將來要是落下了疤,可是一大憾事。”

姜毓這番話一點兒沒明說聶姨娘的錯,但有耳朵的總能覺出點兒意思,葉芷柔好好地彈琴怎麽就被聶姨娘打翻了香爐?肯定是因為後宅爭寵唄。祁衡前後兩個王妃二十多個妾室,這麽點兒後宅的小伎倆總瞧得出來。

祁衡眉心淺淺地皺了皺眉,姜毓瞧在眼裏甚是滿意,果然祁衡有反應,不管偏心哪個,接下來就該問她前因後果了。

祁衡側頭看著姜毓,問:“你怎麽跟葉芷柔和聶兒攪和到一塊兒去了?”

雖然成親才半個月,祁衡不敢說摸透姜毓別的什麽脾性,但是有一點能肯定,世家大族裏出來的嫡女都是很不屑跟妾室為伍的,還是姜毓這種連寵都不願意爭,一副要在他府裏做小尼姑的人,更不大可能找他那兩個妾室扯關系。

“妾身往水榭去的時候偶然碰見的……”

姜毓真是很服氣的,這果然是有過二十多個妾室的人,是吃透了她那些招數還是怎麽著,話頭一點都不讓她帶著走。

“妾身原是想去水榭烹茶,不想葉姨娘正在水榭中撫琴,妾身……”姜毓想著直接給祁衡說說前因後果,然後問出祁衡的態度,可祁衡就是不願意讓她說完,截斷了她的話,沒什麽好氣兒地道:

“我說你沒事兒每天往水榭裏待著做什麽,本王府裏的水榭裏難道有金子等你挖?”

祁衡老早就想問姜毓了,他王府雖然不能跟肅國公府比繁華精致,可地方總算是大的吧,姜毓每天就往一個地方去,這不找人堵的嗎?

“妾身……”

姜毓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啞口無言,她是想讓祁衡在葉芷柔和聶兒之間選偏袒哪一個的,不是讓祁衡偏心她們兩個來懟她一個的!她愛去哪兒去哪兒怎麽了?還不讓她出來走動了怎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