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無解(第2/2頁)

“他們成親的那天邊境有一小撮胡人作亂,只是很小的動亂甚至不必大將出手,可衛炔親自去了……回來的人說,衛炔是為了撿一個平安符。”

“丫頭,”祁衡轉眸看著姜毓的眼睛,冷而深重,“在本王的心裏那些事情,不比天塹淺。”

嘔心瀝血的籌謀付諸東流,情義的辜負與背棄,有恨,有愧,往事千絲萬縷,但姜毓感覺得到,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因。

“老安邑侯還在的時候,安邑侯府雖然不再煊赫,倒也還算平平,後來安邑侯府的世子繼承爵位照著老侯爺的路子看著也算安穩,只是那新侯爺意外早亡,爵位才落在了封晏的手裏。若妾身打聽的不錯,安邑侯府是到了封晏的手裏之後才投靠了太子。”

“王爺疏遠,甚至與福安公主決裂,是為了保護她。”

姜毓看著祁衡,眼中是絕對的篤定。

祁衡的愛憎有的時候分明到鮮艷,對皇帝,對朱氏,若是他真的恨,那就一點都不會在乎,甚至也根本不會讓她與福安公主接觸。她第一回向他提及福安公主的時候即使他冷嘲熱諷,卻實際未置一詞不曾阻攔,也是他這般態度,她才繼續與福安來往了下去。

“丫頭。”祁衡的眸底微深,看著姜毓的眼中帶了幾分隱隱的危險,“你不要自作聰明。”

姜毓的眸底坦然,絲毫不為所怵,“妾身說的對與不對,王爺自己的心裏最清楚。”

燈火明媚,祁衡隔著棋坪與姜毓互相望著,威脅深沉望著澄澈坦蕩,仿佛是一場較量。

“嗤。”

很輕的一聲笑,祁衡扭過了頭去。

“當著我的面說說這樣的話,這般肆意揣度,你的謹小慎微呢?真是愈發膽大了。”

祁衡的唇邊眉眼皆帶著笑意,渾身的冷意撤得幹幹凈凈。

姜毓的下頜微收,柔婉道:

“是妾身失禮了。”

祁衡的唇淺淺勾著,看向桌上那明艷的燈火,側臉輪廓剛毅,可姜毓望著他,只覺得刹那滄桑。

“人情世故,你體察入微,可到底,”祁衡頓了頓,有幾分包容,也有幾分嘆息,“你還是太小了。”

姜毓的眼睫顫了顫,她明白祁衡的意思。她是長在鼎盛世家的嫡女,哪怕她活了兩輩子比別人更見多了世態,卻也只限於那那一方天地,你死我活來去也不過為了些上不了台面的兒女私情。

但祁衡不一樣,祁衡經歷過的,是她永遠也無法想象到的。往事種種隨口一件,便抵她一生仇悶。

每多知道他一分,便多見一分人世悲涼,甚至無法試圖感同身受。

“不提這些,怪煩人的。”

祁衡的語調輕巧,站起身來,“你這丫頭太聰明,我看這棋你也不想下了。”

祁衡的眸光在屋裏隨意掃過,瞧見翠袖擱在桌上的一張琴,擡步走了上去,“這兒什麽時候多了一把琴,你弄來的?”

姜毓不再提福安的事情,這是一道似是而非的題,立於是與非之間,好像能解,卻好像永遠也解不開。

“這原是從我從肅國公府帶過來的,妾身十歲生辰之時祖母用重金尋來的古琴。”姜毓緩緩行至祁衡的身旁,“只是妾身的琴藝普通,技藝也生疏了,到底是辜負了這把琴。眼看著在庫裏積了灰塵,便讓翠袖搬了出來,也讓這琴見見光。”

祁衡的指尖輕輕從琴弦上劃過,淡淡道:“扶風。”

姜毓愣了一下,脫口問道:“王爺也知道這琴的名字?”

祁衡沒有答,只是指尖在琴弦上一按一撥,劃出了一串琴音。

“這琴果真甚好,當年朱氏為了她女兒想從琴主人的手中強搶,弄出了一場追殺,卻始終都沒到手,沒想到是落在了肅國公府,難怪後來不吭聲了。”

姜毓哪裏知道這些,她從小到大所用無不是最好的,東西到手了便到手了,哪裏知道什麽其中曲折,再說她也不必操心這些。

“王爺會撫琴?”姜毓問道。

“君子六藝,豈有不習的?”祁衡側眸瞥向姜毓,問道:“在你眼中,本王是不是特別像不學無術的?只知道打打殺殺,嘴皮子功夫?”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擱人堆裏不說,你可沒有半分像貴胄子弟的

心裏想想,姜毓嘴上卻半分不敢承認,“王爺何出此言?”

像是看出了姜毓心中所思,祁衡撩了衣擺在桌前坐下,雙手擱上了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