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郝英俊此時此刻正在接收巨大的考驗,他和薛孿、單權從小一起長大,住在一個胡同巷子裏,是看過彼此穿開襠褲、可以在打群架爭奪巷子小霸王時將後背交給對方的至交,他們之間的緣分更是緊密不可切斷,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是一個班,為了珍惜這段緣分,他們在高中分班出來是相約染發,並且倔成一頭驢都不肯染回去。

他一直覺得,他們的友情堅不可摧。

直到現在,這友誼的巨輪正在搖搖晃晃的在大海上行駛,隨時都有可能被巨浪給掀翻沉底。

今天是周五,本應該是他們放飛自我,歡呼快樂地去網吧一夜遊的日子,結果出了一點小差錯,以至於現在他們坐在網吧斜對角的快樂樹奶茶店,面對的不是遊戲江湖的廝殺與痛快,而是看得懂字看不懂內容的考試試卷。

這一幕聽上去就很詭異,起碼在郝英俊活著的十七年,從來沒想過會出現這麽一副場面——他們三個號稱要浪跡天涯的浪漫詩人坐在一起改試卷。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在嘬飲料,半斂著眼簾監視他們。

他們本不是乖巧聽話的人,在單權開溜失敗,與薛孿短暫產生裂縫的瞬間,陸安然突然暴起反手絞住單權的胳膊,將對方壓在墻上,臉可憐兮兮地貼在墻壁上,暴力威脅他們來到這裏。

其實他是可以不用來的,在陸安然輕飄飄說他可以先走的時候,郝英俊的確是沒骨氣的動搖了,只是兩個患過難、交過命的朋友對他怒目而視,剛剛因為黃毛叛變的裂縫在發現一個新的大叛徒之時迅速粘合在一起,最後他選擇了友情,跟著他們一起來到奶茶店。

現在他無比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他為什麽要和自己過不去,頂多是和他們冷戰兩三天,小破費一把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他偏偏選擇陪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陸安然松開單權的時候就撂了狠話,如果敢溜的話,被她再逮到,她就不會手下留情了,先前露身手就是展現她的威懾力,顯然也成功了,起碼體會過陸安然怪物力氣的單權現在是敢怒不敢言。

他親眼看到單權手背上無數次暴起青筋,然後在陸安然落下一輕飄飄的視線時迅速變成了受氣包樣,慫噠噠的。

陸安然讓他們改語文,先把會的改了,不會的她待會講,說完以後過了一小會,她像是想起了什麽補充——

“你們多向郝英俊學習啊。”

一瞬間,兩道摻了血的目光釘在他身上。

郝英俊:…………

講題就講題嘛,沒事cue他做什麽。

明明他都犧牲自己的自由時光陪他們受苦,偏偏單權和薛孿看他像在看‘叛徒’。

陸安然的確是故意那麽說的,她心裏將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記了一遍,準備這個月末等厭惡值數據出來,鉆研一下裏面的規律,而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快點刷厭惡值。

說幾句話,挑撥兩下,看著年輕的男孩們露出鮮活的表情,陸安然舒坦地喝了一口飲料,她喝的不是飲料,是快樂啊!

因為他們幾個基礎底子不好,陸安然決定讓他們改語文試卷,她舒坦了沒十分鐘,就深刻地意識到了擺在她面前的是怎麽樣無可救藥的學渣。

他們用歪七扭八的字在詩詞背誦那裏將沒寫的內容抄了一遍,然後其他地方的錯壓根沒動,之所以花了這麽長時間,是因為他們要翻開那嶄新的課本找長篇詩歌裏的一句話。

陸安然恍然大悟,認真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試卷,可以說不是蒙就是編,然而就這樣,黃毛和藍毛都苟到了及格線,他們真是有驚人的天賦。

她看卷子沒掩飾自己的驚訝,簡直就差沒在臉上直接擺幾個大字:這也能錯?雖然早就對自己學渣身份認知明確並且打算要一直貫徹到底,他們三個人的臉莫名還是燒了起來。

單權現在有點害怕陸安然,之前陸安然扭他胳膊可是沒省力氣,現在左胳膊軟軟垂著,右胳膊費勁寫字,所以陸安然指著奶茶店的時候,他沒敢出聲反駁,他懷疑這一切都是陸安然算計好的。

陸安然一臉安詳地看完他們的試卷,心裏有了底,露出了和善與血腥詭異並存的笑容,補習的事情不能操之過急,這三個的語文基礎都差,她已經不指望在其他科目能有讓她眼前一亮的成績了。

“行,今天我也不多做要求了,把試卷上出現的詩詞整篇背下來就可以回去了。”

紅毛眼睛軲轆轉了一圈,舉起手:“我要上洗手間。”

他心裏盤算得好,待會他先走,東西兄弟們幫他帶回來就好。

陸安然:“行啊,記得別跑啊,丟下你兄弟還是男人嗎?”

自認為自己是男人的毛頭小子薛孿:“…………”

聽到陸安然話警惕起來的藍毛與黃毛,皆用充滿信任的眼神看著薛孿,大概他這會要是真走,等著他的就是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