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除夕夜當天, 懷王與錢氏被祁泓召進宮中, 祁灝又身在前線, 懷王府的年夜飯便由各院自行準備。

府裏瞧著雖有幾分冷清, 卻正好遂了祁湛的意, 吩咐阿慶備了年夜飯後, 就去了楚妧所在的南院。

他跨進院門時,楚妧剛好拿著火折子點屋門口的炮仗, 幾個小丫鬟都捂著耳朵躲得遠遠的, 只留楚妧一人站在炮仗前。

火折子將她的手照成了淡淡的暖橘色, 明亮的眼眸裏也映著兩簇漂亮焰火, 她微彎下腰,將火折子遞到炮撚前,祁湛微微皺眉,忙道:“妧妧, 讓我來。”

說著,他就大步向楚妧走去, 可周圍的喧囂聲太大, 楚妧沒聽見祁湛的話,火折子很快就觸到了炮撚上, 細碎的火苗如流星似的竄到了炮筒內。

祁湛的眉心跳了跳, 面色也有些發白, 正要提醒她快走開,可楚妧的動作卻比他還快了幾分,將那火折子一丟, 一溜煙的就向他跑了過來。

火紅色的羽緞斜斜揚起,映著滿天星辰,就這麽毫無征兆的撲進了祁湛懷裏。

與此同時,剛剛點燃的禮花轟然綻放,如同金色的巨網在空中鋪散開來,將她那身火紅的衣裳也染上了點點金色的光芒。

祁湛眼中的冰冷也隨著那金芒一閃即逝了。

楚妧仰頭看著他,微笑道:“好看嗎?”

祁湛“嗯”了一聲,擡手將空中落下的灰為她擋去些許,拉著她往屋裏走。

丫鬟們先前沒留意到祁湛,可此刻見到祁湛進來心裏也有些發虛,全都半低著頭不敢說話,倒是楚妧解釋了一句:“府中小廝們都忙著備貨去了,院裏就剩了我和劉嬤嬤她們幾個,姑娘們膽子小,不敢去放煙火,我以前正巧放過,所以就想放一個玩玩,誰知道正巧被你看到了……”

聽這語氣,分明是知道他不喜歡她碰煙火的。

祁湛瞧著她,淡淡道:“你就不是姑娘了?你就膽子大?我若是沒看到,你豈不還要再放幾個玩玩?”

一連三個問句,倒讓楚妧愣了一愣,心裏有些後悔自己多嘴向祁湛解釋了。

倒是劉嬤嬤反應快些,拿了對兒窗花遞到祁湛手邊,微笑道:“這是老奴剛教世子妃剪的窗花,世子快瞧瞧這是什麽花樣的?”

祁湛從劉嬤嬤手中接過窗花,微微一笑,看向楚妧,問道:“妧妧就這麽喜歡團魚和小兔子?”

那窗花的圖案和楚妧那天堆的雪堆無二,楚妧擔心祁湛又聯想到什麽,忙解釋道:“我之前沒剪過窗花,這是才跟劉嬤嬤學的,本想剪只老虎的,可老虎太復雜,我學不會,就剪了這個……”

說著,她還擺了擺手,道:“我沒什麽別的意思,你可千萬別多想。”

祁湛垂眸凝視著她,面色雖然和之前一樣沒什麽變化,可那濃墨般的眸色卻明顯深了幾分,他唇角不著痕跡的揚了揚,嗓音極輕的問:“我多想什麽?”

略顯曖昧的語氣,讓楚妧本就微紅的小臉變得更紅了。

周圍的丫鬟聽不懂這是什麽意思,全都好奇的瞧著楚妧。

楚妧紅著臉別過頭,轉眼瞟見桌子上的剪刀和剩下的紅紙,轉移話題似的拿了兩張遞到祁湛手裏,道:“要不你剪只老虎看看。”

祁湛對這些東西本沒什麽興趣,可看著楚妧期待的眼神也不忍拒絕,拿了剪刀,微垂著眼睫在那紅紙上剪了起來。

他雖然未曾剪過,可剪紙與書畫畢竟有幾分相同,他比對著劉嬤嬤剪好的花樣,形態倒把握的很準,沒過多久一只威風凜凜的老虎便躍然於紙上。

只不過他沒像劉嬤嬤那樣,將老虎剪滿一張紙,反而在紙的右側留了白,像是還要剪什麽別的似的。

周圍的丫鬟好奇的凝神觀看,楚妧卻似乎猜到了他要剪什麽一般,輕輕拉住了他的手腕,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別剪蛇了,剪只小羊吧。”

那嗓音又溫又軟,還帶著那麽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真的是羊麽?

祁湛眼睫微顫,輕輕說了聲:“好。”

羊剪到一半的時候,阿元便和阿慶送來了晚膳,丫鬟們全都忙活了起來。沒過多久,傅翌與祁沄也一道來了,祁沄先進了屋,看到祁湛手中的窗花一愣,笑道:“五哥怎麽還剪起窗花來了?嫂子明明屬蛇,你怎麽剪了只羊來?”

楚妧羽睫微顫,似乎想解釋些什麽,可祁湛卻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妧妧喜歡羊。”

竟是絲毫也沒將話題往生肖上帶。

祁沄聞言一笑,也沒再接話茬,將早早準備好的新年禮物遞給了楚妧,楚妧也回了她一個檀木小箱子。

傅翌隨後而到,從袖口裏拿出一封信遞給祁湛,低聲道:“這是二爺從前線寄回來的書信。”

祁湛握著剪刀的手一頓,猶豫了半晌,還是放下了手中那張剪了一半的窗花,輕聲對楚妧道:“你先與二妹用膳,我去書房一趟,窗花等我回來再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