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楚妧被祁湛抱出了屋, 走廊上沒有點燈, 只有幾道淺淺的月光從窗戶口透了進來。借著昏暗的光線, 她依稀能看見倒在門口的野利榮, 和另一個守門的小廝。

楚妧搭在祁湛脖子上的手不自覺的一縮, 心裏不由得有些害怕, 她小聲問:“他們死了嗎?”

祁湛淡淡道:“沒有,暫時昏過去了而已。”

楚妧這才注意到他們的胸膛是微微起伏著的, 顯然還有氣。

而祁湛刻意壓低的聲音也告訴著自己, 他是暗中潛伏進來的。

她怕驚擾到其它人, 忙噤了聲, 緊摟住祁湛的脖子,乖乖由祁湛抱出了屋。

傅翌已經在院外等候多時,見祁湛抱著楚妧出來,連日以來緊繃的心弦這才放下, 喉嚨不自覺的也有些發緊,忙掀開車簾讓兩人進去, 低聲道:“世子先帶世子妃回府, 後面的事交給屬下便是。”

祁湛應了一聲,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透著幽寒:“要留活的。”

“是。”

傅翌彎腰退下, 帶領著周圍埋伏的士兵進了院子。

祁湛合上車簾, 待馬車開始行進時, 楚妧才有了切切實實的回家的感覺。

她柔軟的小手從祁湛脖子上移下來,轉而環著他的腰,粉團團的小臉一個勁的往祁湛懷裏蹭, 像是要將剛才強忍下的酸澀全都抹在祁湛衣服上似的,像極了一只調皮的小貓兒。

祁湛托起她的下巴,指尖輕輕在她眼睫上掃過,上面懸掛的淚珠“啪”的一聲就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隨著馬車的晃動一顫一顫的。

他問:“要回家了不高興麽?怎麽還哭,嗯?”

雖然說著和剛才差不多的話,可語氣卻沒有剛才那般兇了。

楚妧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委屈:“我等了你好久……”頓了頓,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仰著頭問他:“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祁湛的眸色深了深,輕輕抿住了唇。

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幾乎將整個大鄴都城都翻了個遍,卻如何也找不到楚妧的蹤跡。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嵬名雲欽會冒險將楚妧藏在西市最大的客棧裏。

傅翌雖然曾帶兵搜查過這家客棧,可他當時卻沒發現那道通向閣樓的暗門。

若不是那天注意到嵬名雲欽袖口的曲水紋,和他指尖被橘子汁水染出的顏色,那找到楚妧的時間,又得耽擱不少時日。

嵬名雲欽雖然在大鄴呆了三月有余,可他對大鄴並不熟悉,衣食住行自然會就近去買。

離李記近,周圍又有橘子攤位的客棧,也不過三家而已。

還好他賭對了。

想起嵬名雲欽手腕上的咬痕,祁湛的喉嚨一陣發緊,垂眸握著楚妧的手,沒有答話。

楚妧不知他為何會忽然沉默下來,歪著頭瞧了他半晌,輕聲轉移了話題:“我記得夏雲當時被打傷了頭,她現在還好麽?”

祁湛淡淡道:“只是受了些驚嚇,當晚就醒了,沒有什麽大礙。”

楚妧點了點頭,又問:“那劉嬤嬤呢?”

“她也挺好的。”祁湛道。

楚妧放心了少許,又問了些府內的其它情況,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些擔憂的問:“那我的小兔子呢?”

以前楚妧在王府時,那只兔子都是她親自喂的,她若不喂,也沒人想的起那不起眼的小東西,如今她離開王府已經快一個月了,那只兔子該不會……餓死了吧?

祁湛的唇角彎了彎,似乎猜到了她的擔憂,修長的指尖在她的眉心處點了一下,輕聲道:“小兔子好好的,就是瘦了些。”

楚妧心底的大石頭這才落下,仰頭看著祁湛,問道:“那你怎麽不問問,我過的好不好呢?”

祁湛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其實很想知道楚妧過的好不好。

可他很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感受到祁湛的反常,楚妧皺了皺眉,又仰著頭湊近了一些,略帶些執拗的,讓祁湛看著自己。

她與那只小兔子一樣,瘦了一些。

頭發也不似以前那般有光澤,略微有些淩亂,卻不顯得黏膩,反而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不久前才洗過。

由於太久沒有曬太陽的緣故,她的膚色又比以前白了許多,看上去有一種淡淡的清透感,十分細膩。

可即使是這樣,祁湛心裏仍有一絲惶恐,他很害怕在楚妧身上看到什麽傷痕。

他的羽睫擡起又垂下,指尖在觸到楚妧的一瞬又頓住,強壓下心底那股恐慌,過了半晌,才啞聲問:“……你過得好麽?”

楚妧將小手伸進他的掌心裏,似乎是在安撫他,彎彎的眉眼蘊含著淺淺的光澤,柔聲道:“我過得很好,嵬名雲欽沒有欺負我。”

祁湛的指尖顫了顫,似乎是想問些什麽,可緊接著,就聽楚妧道:“可是他總用橘子饞我,我不想吃他買的……”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祁湛,語聲嬌軟的說:“你買給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