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2頁)

李秋元皺著眉看著手裏的月亮牌,眉頭緊鎖——難道她現在又是在做夢?

她的夢正在欺騙她的感官?是這個意思嗎?

她想的正出神,列車好像忽然停了一下。

李秋元的後背因為慣性一下子貼緊靠背,她分了下神,下意識擡頭朝這節車廂的車門位置看去,就看見大雨傾盆的車門外,一個黑色的頎長身影不緊不慢的收起了手中的雨傘,緩緩上了車。

列車重新啟動,她身子猛地又前傾了一下,手裏的月亮牌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李秋元看著牌面上畫著的狗和月亮,心頭閃過什麽,直愣愣的盯了它一會兒後彎腰去撿,手指伸出去剛碰到牌,她就在視野裏看見了一角黑色雨衣。

雨衣往下,是一片緋紅色的衣擺。

這個顏色成功刺激到了她的腦神經,李秋元再一次呆愣住了,正在發懵,那張牌就被人彎腰拾起。

牌面是朝上的,上面的內容一覽無余,對方的動作停頓了幾秒後,把牌放回她手上。

她聽到頭頂傳來一道清透的,比外面的冷雨還要讓人骨頭泛涼的男音,像帶著陰寒氣,很低,又很輕,“能坐這兒嗎?”

很有質感的音色,還有幾分熟悉。

這句話幾乎讓她立刻從麻木中驚醒,像一顆巨石砸中了內心某個隱藏了多年的平靜湖泊,掀起滔天巨浪,她感覺眼前的緋紅和腦海深處的某個身影詭異的重疊了。

李秋元視線微微上擡,發現這人一身黑色挺括的雨衣下,除了那片靠下的緋紅色衣擺,什麽也看不到。雨衣的帽子像鬥篷一樣遮著他整個腦袋,帽檐太大,從她的角度,也只能看清一個蒼白而弧線優美的下巴。

鼻梁往上的部分她窺不清,但她總覺得,在那一片被兜帽遮擋住的黑色陰影裏,那雙她看不見的眼睛,也同樣回敬似的,毫無起伏的打量著她。

同她一樣的,不動聲色。

她能感覺到他的森森視線,淡漠的,冰冷的,沒有任何生氣,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盯的太久,立刻十分抱歉的移開臉不再窺視,一邊忙說:“對不起對不起。”一邊站起身挪到外面給他讓道,“這邊沒人,隨便坐吧。”

“謝謝。”

她頭皮發麻,“客氣客氣。”

男人走進去坐下,並沒有脫下雨衣,當然,那件雨衣上本來也沒有沾到什麽雨水,外表仍舊是幹燥整潔的。

她剛剛看的分明,他是撐了一把黑傘上來的,不過現在,他手上的傘不見了,只有一根往下滴水的手杖。

交疊搭在手杖頂端上的那一雙手,白凈修長,骨節漂亮。

那是一根像是古老的英倫貴族才會用的手杖。

並不長,也就一把傘的長度。

不知怎的,她感覺更冷了,和他靠的近的那半邊肩膀幾乎要被凍住,胳膊也幾乎擡不起來。不過她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快速反應過來一件事——啊啊啊啊他剛剛說的居然是人話!臥槽她竟然可以聽得懂這人說的話。

這就像一個遠在異國他鄉的無助人士遇到了老鄉,無比值得熱淚盈眶。

李秋元調整了一下呼吸,克制住自己又敬又怕的情緒還有該死的激動心情和害死貓的好奇心,打算和他交談點什麽,比如問他到底是不是她小時候遇到的那個神秘人士,比如這是什麽地方,怎麽才能回去,等等……

然而還不等她想好怎麽問,身旁坐著的男人已經突兀的開了口,“這裏沒有你的位子,你是怎麽上來的?”

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波動。

李秋元瞬間就把打好的腹稿忘了個一幹二凈,雖然對方的語調輕松的就像是在談論天氣,但一種沒來由的心慌還是占據了她的心扉。她坐立不安的站起來看了眼屁股下的座位,“我不知道……那這是誰的位子?”

她覺得自己很可能下一刻就要被當作異類抓住,結果對方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我的,”然後他下巴輕擡了下,寬容的笑笑,“去坐對面吧。”

李秋元先一愣,繼而松了口氣一顆心落回肚子裏,最後乖乖站起身從他身旁挪開,坐到了對面。

奇怪的很,坐下後,她右邊那被凍僵的肩膀就立刻緩了過來,似乎也覺得沒那麽冷了,腦子終於恢復幾分思考的力氣。

車廂盡頭處有個穿著古代官服的領導模樣的男人手中拿著一個賬本似的東西,正在往這邊走,一個位子一個位子的檢查什麽。

他的臉也是一片刺眼的白,紙片人一樣,兩邊臉頰上有兩坨暈不開的圓形腮紅。

李秋元忍不住就想,對面這個男人的雨衣帽子下,是不是也是這麽個妝容。

但很顯然這只能在腦子裏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