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李家的阿郎是個不容嘴碎的,更聽不得這些。哪家的閨秀會好端端的中邪?傳出去像什麽樣子。

原本他這大女兒的名聲在長安就不大好,琴棋書畫不精,不懂規矩,私下常和外男鬼混,如今若再傳出點什麽來,豈不是要丟了李家所有老祖宗的臉。

幸而原主李紀宛在李家尚有一個忠仆,那就是隨她母親出嫁之時一起來到李家的楊婆子。楊婆子見事態發展至此,跪地叩頭不起請求家主請來長安術士替原主驅邪,結果遭到了嚴厲的拒絕。

當晚柳寒塘帶著醫仙隱身找進李家時,醫仙只略看一眼,便搖頭道:“這是很厲害的術,我無法解除,哪怕就是祖上傳下來的那株千年血涑子,最多也不過吊她幾日性命。”5

柳寒塘面無表情道:“還請醫仙務必為她吊命,這次她出這樣的事情,責任全在我。”他又道:“若讓我知道是誰用這麽陰毒的術害人——”

醫仙不動聲色截過了他的話,“你若知道了,就抓緊避遠一點罷,我的好二郎……咱們是妖,能收拾咱的人可多著呢。”

柳寒塘聞言冷笑,“能用這種陰毒手段害人的,又能是什麽好貨色?”

醫仙輕輕嘆氣,隨即化作一只黑鼻子的黃皮子趁人不注意時將嘴裏銜著的血涑子喂給了床上不省人事的少女。

喂完後跳下床又化作一個隱身的中年女子,“我們再回去想想辦法罷?”

留在這裏確實沒什麽用,柳寒塘心中快速的閃過熟識的,能幫上忙的人。

長安最令邪魔忌憚的是那四個天子身邊的人,有兩位脾性很不錯,興許可以請他們來試試。

一夜大雨。

楊婆子在雨中跪了半宿,李家的阿郎都不曾應允去請一厲害的方士回來,到了後半夜,楊婆子站立不穩的站起來,連夜去了李紀宛生母的娘家報信去了。

說起來,自從李家阿郎娶了續弦後,李家與他前任亡妻的娘家便不怎麽來往了。

李紀宛自出生起也沒去過她那位親外婆家,雖然她時常閃過去看看的念頭,但總是來不及付諸行動,後來她在長安的名聲越來越差,便再也不想去了。

她生母的娘家乃是個已經有些沒落的貴族,家主姓陶,陶家雖逐漸式微,但百年基業織就的人脈關系網還在那裏,因此此番接到楊婆子的報信後,陶家第一時間便請到了當朝有名的術士葉法善。

而在葉法善之前,柳寒塘請的張果和不空三藏已經一大早到了李家門口。

李家阿郎見到這兩位上門,哪裏敢晾著,又心知府上定有嘴碎的下人走漏了消息,當下又氣又恨,一邊好生招待一邊詢問兩位來由。

張果道:“聽說府上千金身染邪物,我等特來為李少卿解憂。”

李家阿郎皺眉否認道:“女兒家的又不出門,哪裏會染上邪物,不過是嚴重的傷寒,現在已經在找最好的大夫治了。”

張果和不空三藏對視一眼,皆露無奈之色,張果又道:“即便是傷寒,我等略通醫術,也當盡些心力,李少卿不必放在心上。”

李家阿郎再沒什麽可說的,為難了半晌,不得不由著他二人被楊婆子帶到了女兒的病榻前。

短短兩天,原本光麗生輝的少女變得形銷骨立,眼看著臉上生氣一點點流走,沒什麽活頭了。

張果捋著胡子搖頭道:“這可真是罕見,又像是術,卻又不像是術,實在古怪。若不是柳家的人獻出了血涑子,只怕撐不過昨夜。”

不空三藏雙手合十,解下了身上的袈裟蓋在了少女的被子上,道:“不錯,且看這樣子,這邪物似乎不是活的,不然也不會不懼袈裟……這究竟是招惹了何物?”

兩人坐在房中沉吟討論,一旁站著的楊婆子眼淚汪汪。

片刻後,一個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端著一個裝滿果茶的盤子進來了,她低頭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儀態優美,全然是大家閨秀的楷模典範,“兩位大人用些果子和茶水罷?”

正是李家阿郎同他後頭娶的這位續弦生的女兒,李妙儀。

兩人搖頭,似乎遇到了難解的謎題般緊皺著眉,都沒怎麽有心情品茶吃果子。

女子見狀,往床上的紗帳中瞥了一眼,試探性的開口,“不知我姐姐的病……可還有得救?”

張果嘆道:“症狀罕見,只怕我們即便找到法子,她也撐不到那麽久。”

女子泫然欲哭道:“那可該怎麽辦?”

一旁的楊婆子聽到這話一邊擦眼淚一邊狠狠瞪了她一眼,心中暗罵這小蹄子整日這樣裝著難道就不嫌累麽?真的很做作很尬。

房中正是一陣壓抑的悶燥,外頭忽然有侍女跑進來,高興的說:“楊媽媽,葉大人也到咱們府上來了,宛娘子的病定然有救了!”

一旁的李妙儀動作柔美的輕拭了下眼角的淚水,不解的問:“葉大人?哪個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