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3/4頁)

繞過那些奇形怪狀四處林立的長石,她終於看見一個渾身幾乎都被血染紅的頎長身影。

他昏迷在一片冰冷的水灘上,生氣全無,長長的睫毛安靜的鋪著,周遭死一樣的寂靜。

李秋元看見那身影的瞬間本能的畏縮了一下,像是怕他很快醒來一樣,幾乎是下意識的哆嗦著用雙手撈起一塊沉甸甸的尖銳石塊。

只要朝著他的頭砸下去就好了。

她心跳的很快。

這一切馬上就都可以結束。

黑暗的石洞中,她恨得抱著石頭不停的發抖,似乎在無聲無息宣泄著曾經的恐懼和憤怒,手幾乎要在上面捏穿一個洞,但要砸下去時她卻絕望悲哀的發現自己竟然下不去手。

因為她無法想象會有人在她手下血肉橫飛的畫面。

掙紮到最後她崩潰的丟下石頭,隨後狠狠一腳踢在了他臉上。

她決定任他這麽順其自然的死去,給他留下完好一點的屍首,至於救他又或是挖個坑埋他,那簡直就是做夢。

但出於擔心他在這期間可能會醒,到時候還得要她做陪葬,於是她捏著簪子第一時間四處尋找能困住他的東西。

然而這樣的溶洞裏除了水和石頭又哪裏會有別的?

“簪子啊簪子,既然你能化作蓮花和金鳥救我,能否也能化作鏈條將他鎖住呢……”

李秋元原本只是無奈之下的自言自語,不曾想手中的簪子真的化為一道金光從她手中脫離。

準確的說,那是像金霧一樣縹緲的塵煙,慢悠悠的纏住了他骨骼漂亮的手腕和腳踝,然後將他鎖在了背後的山壁上。

李秋元後退了幾步呆呆看了幾秒,簡直不可思議,不知道是該立馬跪下叩謝菩薩還是該謝謝自己這張嘴運氣好。

他即便是被困住也不見任何反應,看起來情況有點糟糕,照這樣的失血情況來看,即便是不鎖住他,他大概也不會再醒來了。

李秋元像打了場仗一樣,神經一松弛下來就感覺身體裏的力氣像被抽幹了一樣癱坐在了地上。

古人的身體真的嬌弱,尤其是這副剛剛病愈,骨瘦如柴的纖瘦軀體。

不知道時之神去了哪兒,怎麽會消失的這樣徹底。李秋元歇了一會兒打算去找找,畢竟羅公遠如今都是這樣一番模樣了,估計時之神應該也沒有發生什麽危險。

但是等她歇夠了,再站起來的時候,她忽然感覺有視線落在她身上。

李秋元在這方面第六感準的可怕,每當有人注視她的時候,不出三秒她肯定知道。她低下頭看了眼,神經差點再次崩斷,又一次朝後跌倒在地上。

他竟然醒了。

這樣的傷他竟然醒了!

“你怎麽可能還會醒……”

他虛弱的靠著冰冷的山壁,幅度不大的轉了下手腕,蒼白的臉更顯眉眼漆黑俊美,烏沉的像潭水一樣的眼睛靜靜的打量著她,語調平靜的有些意味深長,“本來不會這麽快,這都要感謝你那一腳。”

李秋元再次不可抑制的輕輕發抖。

男人的手腕微微用力,但是那細弱縹緲的金霧卻像鋒銳的絲刃一樣勒進了他的血肉,李秋元看的心驚,他的表情卻沒什麽變化,還是那麽平靜,甚至微笑,“你怎麽不殺我?只困住我,解氣麽?”

李秋元已經把他的性情摸得透透了,這分明就是個冷血狠毒的人,現在這一番說辭保不齊就是誆她靠近,然後他好操控她,甚至殺了她。

這樣的人,這樣的風格,在他面前千萬不能得寸進尺。離他這麽遠還不夠,她要離他更遠才行,哪裏還敢靠近對他做什麽。

“你以為這世上的人都和你一樣,輕輕松松就能毫無負擔的收割別人的性命嗎?”她往後退著,有點自嘲的想,她李秋元活了這二十多年,沒傷過性命。

不曾傷過一只貓狗,不曾殺過一只雞,難道就因為對他也心慈手軟,所以她把自己逼到了絕路嗎?

男人在微弱的熒光中看著她的眼睛,目不斜視的沉默了一會兒,“你知不知道聖人大都喜歡讓別人去死,讓他自己去死,卻是萬萬不能的。”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他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你為了那些所謂的正義天神和我作對,卻不知我原是不想殺你的。”

李秋元還在往後退著步子,赤著腳在水裏卻絲毫不覺得冷,因為她感覺心上更冷。

“你被我殺了三次,他可有一次現身救你?”羅公遠的唇角在黑暗中沁出血跡,神情卻依舊平靜,只忽然嘲諷的輕嗤了一聲,“如今見我要死了,終於舍得現身送我一程,可他不知……”

李秋元已然聽出端倪,“你把時之神怎麽了?”

羅公遠的表情像個淡淡睥睨的高位者,平和的語調裏分明隱匿著緘默的譏誚,輕輕一笑,“他?雖然沒有死,但永遠不會在這裏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