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濕冷滴水的溶洞中,少女呆坐了一會兒,還是不怎麽相信,疑惑的喃喃:“可是一看到你,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跳的很快,好像很不踏實的樣子,有點慌慌的。”

男子擡眼筆直的看她,慢條斯理的說:“過來坐。”

少女猶豫了一下,撐著虛弱的身子起身,往他跟前挪了挪,“這樣?”

男子伸手虛虛握住她的掌心,她輕輕顫了一下,沒有掙紮。他的指腹繼而緩緩上移落在她的頸側,像是在感知她的心跳。片刻後,他不動聲色的低垂眼簾,語調溫和的一笑:“你是在怕我麽?”

少女的臉騰的一下在黑暗中紅了,一瞬間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的心跳是因為什麽。

“也有可能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因……”她有點不自然的說:“可能我看見長的好看的郎君都這樣。”

男子沒有說話。

少女看了看他被勒傷的手腕,忍不住皺眉問:“是誰把你困在這兒的,這個還能解開嗎?”

男子的視線沒有溫度的掃過手腕,“只要你願意,它就解的開。”他擡頭看了她一會兒,意味深長的輕輕一笑,“你願意幫我解開嗎?”

少女不知為何遲疑了一會兒,才說:“當然願意啊……”她伸手去摸那些纏著他的金霧,然而令人驚奇的是這些金霧仿佛輕煙一樣穿過她的手,她根本就觸碰不到,“這是為什麽?”她睜大眼睛有點費解的看著他,“你不是說我可以解開的麽?”

男子仰頭淡淡瞥了眼那些金色的細痕,靜默良久,冷冷彎唇,用誰也聽不見的語調在黑暗中緩緩說了句:“看來它也知道我在騙你。”

語氣太輕,少女沒有聽清,“你說什麽?”

“我說,我暫時可能出不去了。”

“可你的胸口受了這麽重的傷,現在都還在流血,需要馬上看大夫才行。”她看了看他被血濡濕的衣襟,忍不住想到他要是死了她該怎麽辦,她什麽都不記得,只有他一個可以相依為命的人,他若真死了她又該往哪裏去。

“血涑子可以讓我恢復。”他靠著山壁靜靜的看她,“等我恢復,就可以出去。”

少女聞言愣了片刻,才說:“血涑子……那是什麽?”

“曾經救過你命的東西。”

少女皺眉道:“去哪裏可以弄到?”

“有價無市的東西,你弄不到。”男子不動聲色的遮住眼底的深潭,神情莫測的看著她說:“你是真的想救我麽?”

少女點頭,“當然啊,我們還要一起去江南的不是麽?”

雖然她什麽也不記得,但是他說的一切她都覺得莫名熟悉和真實,他說過她曾經與家中父母不和離家出走,後在長安外墜湖,兩人由此相識。之後他們共赴江州,在彭蠡湖上她被酒亂了心竅,冒犯與他,卻也因此互通心意,兩人於是定下終身。

他面無波瀾說起這些的時候,她甚至能在腦海裏浮現出那些模糊畫面,似乎這些真的就是她已經忘掉的事實。

“除了血涑子就沒有其他任何的辦法了麽?”她問。

話音落下她就覺得手腕一疼,“當然有,”他低頭捏住了她的手腕,神情忽然極其復雜,指腹輕柔的在她腕上的血管來回劃動摩挲,像是在猶豫,又像只是在漫不經心的把玩。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經服過一支千年的血涑子,於他而言,她的血就是他目前最好的良藥。但是她如今比他還要虛弱,血氣顯然不足,如果取了她的血,無疑會傷及她性命。

少女因為他的動作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卻又覺得即已私定終身,再抗拒未免矯情,只好規矩不動的任他作為。

好在他面相好看,即使她什麽情分都不記得了,也並不覺得這樣的親密會有令人不舒服的地方。

簡言之,這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被一個英俊的男人輕薄,她就可以忍受,大抵她就是這麽一個膚淺的人吧。

見她安分不動,男子松了她的手腕,神情寡淡的說:“這座山中有一些藥材,雖比不上血涑子,卻也能醫我,只是恢復的要慢些罷了。”

少女唰的舉起了手,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舉手:“我可以去幫你采!”頓了頓,又不太確定的問了句:“你好了就能帶我離開這裏了是麽?”

“你想去哪兒?”

少女撓了撓額角,說:“不是說好了去江南?你不會想反悔吧……”她有點不安的搓弄著手指,“我和家裏已經鬧掰了,而且什麽都不記得了,只能跟著你。”

“我當然會帶著你,你怕什麽?”

“我只是覺得……我覺得你好像並不喜歡我,可能當初是我臉皮太厚才能賴著你走的。”少女的直覺最是靈敏,即使他說著動人的情話,眼神裏也總有一片掩飾不了的冰冷。她忍不住說:“要是你不喜歡我也沒有關系,你把我再送回家也行,或者你告訴我我的家在哪……雖然我什麽都忘了,但是想來我父母也不會真的那麽狠心丟下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