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3頁)

“誰?”

“令你夜不能寐的人。”

她還想問什麽,他卻似乎不願多說似的,化作青煙消失了。

然而他人雖走了,方才說出的一番話卻令她神不守舍,她又想起他說自己的血可以當做血涑子來用,心裏一時沉重,愈發心不在焉起來。

找到這救人的法子按理本來應該算是好事,她卻半點兒也不輕松,她仔細琢磨了一下自己這小身板最多放幾碗血能不死,死來想去,覺得撐死也就一兩碗。

也不知道這一兩碗夠幹啥的。

權衡了半天,她覺得還是先找找別的法子,實在不行再說。

她悶悶不樂的沿著山路往上走,一邊惜命一邊又怕情郎撐不住死了,心裏想著心事,便不怎麽看路,結果一腳踩在了一團軟軟的東西上面。

察覺到腳下的異樣觸感,她起先以為會是什麽野獸的糞便,結果低頭瞅了眼,一條大拇指粗的黑花蛇正盤起來臥在植叢旁邊,原本正舒服的納涼,結果被她一腳給踩進了肥沃的泥土裏。

她呆了一下,緊接著就尖銳的叫了一聲,抱頭亂竄,結果把自己給竄進了一個深溝裏。

腦袋陷進泥裏並沒有動的黑花蛇,“……”

深溝裏滿是腐敗的樹葉和潮濕的菌類,又陡又滑,幾乎是和地面垂直的高坡,說起來也並不深,大概一丈的深度。但她跌進去後在又黑又潮濕的溝底試著往上爬了幾次,羅裙和雙手都沾滿黑色的汙泥,都還是沒能爬上去。

天漸漸黑了,她有點急了,雙手不停的刨著土,想在天黑前爬上去,畢竟在這樣的地方,她晚上總能聽見野獸的聲音。

夜幕中不一會兒就亮起星子,她在底下掙紮的有點精疲力盡,也不敢大喊大叫,指甲都磨掉了一半,只好垂頭喪氣的蹲著休息。想著等天亮之後再大喊救命,看看還會不會有上次的好運氣碰到一個能搭救她的獵戶。

一直在暗處跟著她,覺得她不對勁的柳寒塘終於旁觀不下去,想要上前救她出來。

然而他還沒有現身,幽林中的森森月光下,他就看見了一個修長的白衣身影幽靈一樣朝這邊的深溝慢條斯理的走來。他的左手五指尖上跳動著像蠟燭一樣的火苗,微弱的光亮襯得那張俊美的臉在明暗交織下一半出塵如謫仙,一半陰森如修羅。

果然是他!羅公遠。

柳寒塘心中大震,心道他果然沒有死,不僅沒死,看起來還若無其事的像是不曾受過傷似的樣子。

他正疑惑羅公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就看到他已經慢悠悠來到了那個深溝邊上,舉著指尖上的燭火表情模糊的看著坑底的少女。

坑底的人顯然和柳寒塘一樣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你怎麽可以出來了?”頓了頓,仔細眯起眼睛打量他的胸口,困惑道:“你的傷……”

岸上的人丟下一根樹藤,微微朝她伸手,自始至終沒有說話。

少女看了眼遙遠的岸上伸出的手,攢夠了勁兒開始抓住樹藤往上爬,落腳處總是濕滑無比,讓人難以著力,她抿著嘴吃力的全靠臂力把自己往上提,鼻尖冒汗。

明明是該捏把汗的畫面,明明是有著強烈沖突的兩個人,柳寒塘現在卻覺得他們異常和諧。

她很努力的在爬。

他很耐心的在等。

柳寒塘覺得異常紮眼,又覺之前她經歷的一切苦楚就像個笑話。

少女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之後,終於滿頭大汗的夠著他手被拉了上去,滿身是泥的耷拉著腦袋跟在他身後漸漸走遠。

柳寒塘終歸還是放心不下,極為謹慎的跟在了兩人的後面,他並不能確定現在的羅公遠對李秋元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態,還會不會殺她。

他也不敢跟的太近,羅公遠是什麽人,是他們這些山林小妖吃了熊心豹子膽都不敢輕易尾隨的人。

然而跟了還沒一會兒,他就發現遠遠走在前面的兩道人影消失了。

比夜色裏的霧還要飄渺難以抓住。

渾身是泥的少女自然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尾隨了,她跟在白衣人影後面一邊搓著手上的泥,一邊盯著他左手五指間上跳躍的燭火看,見鬼了似的看看火苗又看看他,用懷疑人生、世界觀崩塌的語氣問,“已經燒到你的掌心了,你就感覺不到疼麽?”

頓了頓,眼風瞥見一個焦黑掉落的物什,破了音的驚恐大喊,“你手指掉了!”

然而,他還是不說話,只是默不作聲的沉默帶路,俊美的臉在燭火中面無表情。

等回到熟悉的山隙洞口外,她才在下巴驚掉中看到那個白色身影無聲無息的化作一段人形的松枝,而且有一小段已經燒的焦黑斷裂了。

她在原地看了那松枝好半天後,忽然像打了雞血一樣從洞口跳進去,墜在藤絲網上,又順著枝幹滑了下去,看見黑暗中端坐的人後,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天,我剛剛真的以為你能從這洞裏出來了,沒想到那是你變出來的,你簡直像孫悟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