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結束之後,她的視野一片漆黑,周圍的草葉不知道什麽時候長得極高,遮住了她不著寸屢的身體。

他的白衣幾乎被血染透了,但他好像並不在意,慢條斯理的替她清理幹凈身體,整理好衣服,甚至用一根玉蘭枝幫她挽好長發。

李秋元神情冷漠的看著他胸口,她刺了那麽多下,可他的傷口已經不怎麽往下滾血珠了,好像他的血液都被凍住了一樣,傷口出現很多的冰粒。

她想起他的胸膛曾經被金鳥的利爪穿透,這樣他都死不了,她大約真的殺不了他。

“別想著自盡,宛宛,”他起了身,淡淡道:“除非你希望你的那位新婚夫君跟你一起死,這樣他就永遠不會知道你曾被我得到過的秘密。”

她用黑洞洞的眼睛看著他,“我早晚殺了你……”

“是麽?”他臉上浮起冷冷清清的弧度,一個有些不放在眼裏的輕蔑微笑,“看在歡愛一場的份上,我等著你。”

……

李秋元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去的,她像個偶人一樣順著來時的路走,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幹了一樣,走的很慢很慢,回去的時候竟然已經天黑了。

丫鬟們早先已經四處找瘋了,見她回來不免驚喜。

只是她的樣子太過失魂落魄,他們又忍不住猜想她到底遇到了什麽事。

不過她衣裳完好,甚至連頭發絲也沒亂,倒也沒看出遇到什麽糟糕的事情,夜太黑,他們沒看見她火紅的齊胸石榴裙上蹭到的他的血。

“娘子,你從午後就不見人影了,可叫婢子們好找……”

“是啊是啊,這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們怎麽和郎君交代啊。”

李秋元下意識收住腳,躊躇不前,擡頭啞聲問道:“郎君已經回來了嗎?”

丫鬟卻搖了搖頭,道:“管家說今天郎君特意捎信回來給娘子,咱們府在南邊的一家莊子似乎出了點什麽問題,郎君興許要在那邊查上幾日的帳,讓娘子不要擔心。”

李秋元松了口氣,松完氣眼淚就落下來了。

她要不要和梵修說這件事,他會相信她嗎?

他知道了會怎樣?

她當初親口對他說那些謠言都是假的,現在他還相信嗎?

丫鬟們燒好了熱水送進了湖中心的裏宅,她關緊門窗,褪下血跡斑斑的衣裙,把它們放進了正在燃燒的火盆裏。

之後她看著腿間的血,眼睛紅腫的蜷縮進浴盆裏,輕輕的擦拭身體。

沒有人了,她可以放心的哭,但是好像又哭不出來,只是眼睛酸澀的厲害。恍惚發怔的間隙,她仿佛聽見耳邊傳來極輕的一聲細微嘆息。

深夜,葉法善已經在附近的山頭找了好幾個來回,就是不見羅公遠。

他已經查探完剩下的那幾個寒潭,都沒有發現寒潭獸的蹤跡。

回到當初分開時的那片幽林裏,他正掐指準備算算他在哪裏,還沒算完,就聽見一陣刻板而節奏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只是這步子似乎與往日不大一樣。

他擡頭看了眼,發現羅公遠的臉極白,比他身上的那身白衣還要白,嘴唇甚至略微泛青。

但最讓他吃驚的,是他滿胸膛的血。

慘白和艷紅,還是在這樣的深夜密林,冷不丁一看真的很像一只鬼在接近他。

“你這是怎麽了?”葉法善驚道:“難不成是遇到幾千年的山林老妖了?”

“葉尊師說笑了,”比平時低弱許多的語調。

羅公遠雖面色平淡,卻掩嘴咳了兩聲,“寒潭獸已除,我們可回長安向陛下復命了。”

葉法善自然沒有理會他說了什麽,正皺眉環顧四周,大概想給他找點什麽東西,有些操心道:“我倒不知那寒潭獸竟然還能這樣攻擊人的,無論如何還是得包紮一下不是麽?”

“先回去罷。”他說。

葉法善問道:“為何這麽急?這附近該是有止血的藥草的……”

他忽然掩嘴劇烈的咳嗽,語調雖依舊平穩,但指縫裏卻有血濺出來,“因為我有些撐不住了。”

葉法善滯了一滯,他還是第一次聽羅公遠說這樣的話,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他前傾著身子躬下腰。他匆忙過去把他撈起來,這才發現他身體冰塊一樣的冷,似乎除了心脈被他強行用術法護著以外,其余地方皆已被寒氣侵肉蝕骨了,他皺眉道:“怎會這樣?你入了寒潭?”

他只是咳血,並不說話。

但血已經變成冰沫嗆在喉嚨裏,他捂著嘴,只是咳。

葉法善急道:“只要是□□凡胎,便萬萬扛不住這寒潭裏的極寒之氣,你既殺了寒潭獸,難道就沒有拿到它的妖丹來救命麽?”

羅公遠擦掉唇邊的血跡,笑了,“沒有妖丹我也死不了。”

葉法善撫額嘆息,“你雖有修行,卻也不能每天連撐十二個時辰都用火行術繞行經脈抵抗寒氣,此番這一遭就夠你修行折損大半,現下就發現這麽一只寒潭獸,你以後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