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傍晚的時候突然陰了天, 瞧著是要下雨。

作為最後一個完成當日課程的學子,蘇易甩著酸痛的胳膊, 叫苦不叠,忍不住掬了一大把心酸淚, 白天曬了一整日太陽,這才下了晚學就陰天了?

還有比他更慘的嗎!?

他搖開了扇子使勁兒地扇風, 夾著傍晚風雨欲來的涼意將人卷了個涼快, 汗涔涔的粘膩感漸漸消散。

蘇易一邊轉身, 一邊開始習慣性地尋找趙徹與上官曄的身影。

然後他發現, 倆人不見了。

“……”竟然沒有等他!

蘇易暗暗唾棄倆人, 不過也沒太在意。一天比別人多射了幾百只箭,真是累死人了,餓得要命!

他伸手揉了揉幹癟的肚皮,頗為遺憾一笑:“本來想邀你們同吃燒鵝呢, 罷啦, 我自己去吃。”

說著, 蘇易便重振精神, 搖著手中的烏竹磷光扇,大步瀟灑地離開武場。

那燒鵝鋪子開在西坊, 回來的時候, 他手裏拎著兩只燒鵝,準備一只自己吃,另只送去雲閣,給枝月姑娘。

白衫少年一手搖著扇, 一邊樂呵呵的想著,得怎麽哄那小美人開懷。

好巧不巧,路程走到一半,蘇易就遇上了一出賣身葬父的戲碼。

蘇易本沒想多管閑事,直到風吹皁紗,露出那身著披麻戴孝的女子容顏,楚楚可憐,眉眼含情,他腳步一頓,就上前給了一塊銀錠子。

這般模樣漂亮,若是因為賣身葬父的孝心給人糟蹋,實在太不值當了。

後續的發展自然是那小女子哭哭啼啼的說著做牛做馬報答他,賴上身不走了。

蘇易雖然一貫胡來,雲閣那等風流場所也不少去,但向來拎得清,不該勾搭的女子,尤其是這身世清白的女子,他一向不招惹的。

年輕的公子好言推脫,又多給了一塊銀錠子,叫她葬了父就置辦點房子生意,過了守孝期再尋個好人家嫁了,直到推脫間,看見她白皙手掌虎口處的薄繭,蘇易神色一頓。

那絕不是幹粗活的繭,而是常年手握劍刃而生的繭子,他瀲灩的桃花眼裏閃過微不可察的深思,這是……特意給他設的套?

蘇易快速的思忖著,他最近老實的很,沒得罪人啊?

父親?上官曄?趙徹?

不管是誰,既然已經謀劃了,此次不成,必然還有下次。蘇易沉吟片刻,忽而眨眼瀲灩一笑,勾了人的手掌,一派肆意風流樣。

“成,姑娘盛情難卻,再推托倒是本世子的不是了,府裏也不多你這一個人,養的起。”

蘇易不輕不重的捏了捏人的手掌,繭子不薄,他彎眸笑道,“姑娘叫什麽名字?”

“宜娘。”

“隨本世子回府吧,宜娘姑娘。”

……

另一邊,趙徹與上官曄正在歸雲樓,兩人克制,雖有不醉不歸的架勢,卻也只是小杯飲酌。

上官曄雖然看起來稍顯孱弱單薄,但身子骨一向強健,清晨時面色尚且蒼白,像是著涼,到了傍晚卻已然一副面色溫潤的模樣。

趙徹懶散的靠在椅上,仰頭抿了一小口酒,不經意地笑問道:“容之昨夜可是著涼了?”有些事情,實在不好直說,彼此心中有數即可。

上官曄絲毫不意外趙徹能看出端倪,他一向是心思縝密的。

他垂眸看向杯中清澈的酒水,笑了笑:“府裏新到了幾壇江寧那邊的桂花酒,一時貪杯,醉意朦朧間趴在桌上睡著了。”

說到這裏,上官曄有些懊惱的伸出手指揉了揉額頭。

他一向自持,鮮少情緒失控,昨日宋樂儀不告而別,到底勾起了他壓抑了許久的情緒。

何止是貪杯,直到後來醉的不省人事,躺在冰涼的石板地上就睡著了。夜間風涼,吹的他頭疼,直到被蚊蟲咬醒,天色已然大亮,匆匆沐浴後,發未絞幹,就趕去武場上學。

昨夜那樣的情況,於他而言,著實危險,如今回想當真脊背發寒。

趙徹不疑有他,畢竟依著他的了解,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上官曄會失態到躺在地上睡覺。

至於為何貪杯,也能猜出三四分緣由。

趙徹拇指劃過酒樽邊緣,笑道:“桂花酒當屬江寧一帶的最好,醇厚柔和,余香綿長,不過你喝了多少啊?這都能醉了?貪杯傷身可不值當。”桂花酒酒性不烈,多為女子飲。

等等。

江寧的桂花酒……

他俊眉微不可察的攏了幾分,話鋒一轉問道:“傅越送來的?”

傅越是老徳王傅文征的小兒子,傅軒同父異母的兄弟,如今十八歲。傅文征薨逝後,傅軒繼承徳王爵位,一眾兄弟姐妹分家的分家,嫁人的嫁人。只有這傅越,被傅軒當作小兒子一般,養在了徳王府。

上官曄嗯了一聲:“三年佳釀,子川可要嘗嘗?”

“你瘋了,傅越送來的東西怎麽能喝!”趙徹神色急切,直到見人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他皺眉,慢慢壓下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