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4】

孟千姿把片刀撂回碟子裏:“誰幹的?有線索嗎?”

孟勁松不知道該怎麽說:韋彪中了蜂子,沒一兩個小時絕對起不來,兇手顯然不是他,眾人沖進來的時候,他還粽子樣被捆在檐下呢,沒作案時間;況美盈嚇得幾乎癱了,而且她一個瘦弱女子,想把劉盛放倒純屬癡人說夢;江煉又一直跟走火入魔似的,被踹翻都沒還手之力,說是他殺的人,似乎也有點牽強……

難不成當時樓裏,還有第四個人?

“況美盈被澆了兩盆涼水,醒過來了,但好像嚇傻了,問什麽都躲,要麽就哭,一個女人,又不好上拳腳硬逼……”

孟千姿沉吟:“應該不是她,她身上沒功夫,想一招放倒劉盛,至少得有江煉那樣的身手。”

柳冠國憋紅了臉,似乎想說什麽,又忍住了,孟千姿看在眼裏,先不去管他:“那江煉呢?”

“打也打了,水也澆了,還是半睡半醒的,邱棟還在想辦法——想知道劉盛出了什麽事,至少得問過這兩個,才好下初步結論。”

也對,這種時候,最忌輕率臆斷,欲速則不達,越著急,就越要穩。

孟千姿這才去看柳冠國:“你剛想說什麽?”

柳冠國激動得很:“孟小姐,你別被這幾個人給騙過去了,保不齊都是裝的,那個江煉殺了人,裝著魘住了叫不醒,那女人和他一夥的,合夥演戲,裝著被嚇傻了,就是想讓我們覺得他們跟這事沒關系。”

孟千姿不置可否:“如果是他們殺的人,為什麽不趁我們沒發覺的時候逃跑呢,反而大嚷大叫的把我們都招過來?”

柳冠國恨恨:“外頭設了哨,跑得脫麽?那個韋彪被我們放倒在下頭,他們不想丟棄同伴唄,再說了,不能跑,跑了是自認心虛,等於公開和山鬼為敵……索性走一步險棋,只要能把我們糊弄過去,就絕了後患了。”

孟千姿不語。

倒也不是沒可能,一個死活叫不醒,一個又是驚叫又是暈倒,戲都很足,興許真是演給她看的。

辛辭在邊上聽得脊背陣陣發涼:我靠還能這麽玩兒?這世界也忒復雜了。

正沉默間,手機的消息聲突兀響起,孟勁松點開查看。

發消息的是邱棟,其實樓上樓下的,完全可以上來通報,但他一個人看守三個,謹慎起見,不敢擅離。

孟勁松把手機遞到孟千姿面前。

——孟助理,江煉醒了,他說有誤會,想見我們這兒最大的頭,把話說清楚。

是得說清楚。

孟千姿想了想,吩咐孟勁松:“你去,把柳冠國的話講給他聽,他要是能自辯,我就給他講話的機會。要是不能……”

要是不能,那就一直關著,寧可錯抓,也不錯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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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勁松去得挺久的,這讓她有充足的時間翻看那些畫紙。

每張紙上都有日期,孟勁松已經按時間順序排好了:前期的畫較粗糙,人物和景也出現得零散和碎片化,後期好一些,有完整的圖幅。

幾張連綴起來,跟之前設想的差不多,應該是一個走貨的馱隊被土匪給搶了,馱隊中有家眷隨行,也遭了毒手。

辛辭湊過來看,不住唏噓,畢竟他昨晚和這女人有一面之緣,一回生二回熟,算得上有交情了:“這是在尋仇吧?找尋八-九十年前兇案的真相?要我說算了,都這麽多年了,仇人早死了,何必這麽執著……”

正說著,外頭傳來雜沓的腳步聲。

辛辭精神一振。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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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煉真是被打得不輕,臉頰腫起,嘴角也裂了,反綁著手一身水濕,被邱棟和柳冠國一左一右地挾進來,按坐在桌前的凳子上。

孟勁松先過來,湊到孟千姿耳邊:“他說東西是他拿的,沒當回事,就隨手放在桌上。”

孟千姿眼皮都沒擡:“那桌上有嗎?”

當然沒有。

孟勁松站到她身後,不再言語,邱棟和柳冠國不便在場,很快帶上門出去。

孟千姿留意看江煉。

之前看的是個半死的,現在是個睜眼的,眼主精氣神,自然大不相同。

他被打被縛,生死都不好說,卻沒什麽懼怕之意,許是傷處作祟,嘴裏痛噓著,還有心情把屋裏左右打量一通,末了,目光落到孟千姿身上。

看了她一會,居然笑了,說:“是你啊。”

又說:“你那眼睛不該捂著,那樣不透氣,摘下來會好得快點。”

孟勁松覺得這小子要吃虧:她那眼睛怎麽傷的,你心裏沒數嗎?還敢拿這個開涮,孟千姿雖然偶爾會揶揄別人,但絕不喜歡別人揶揄自己,尤其是讓自己吃過虧的人。

果然,孟千姿說:“是嗎?”

她拈起那把小片刀,指間摩挲了一回,一刀向著江煉眉心甩了過去。

這一下太過突然,辛辭“啊呀”一聲叫了出來,江煉也變了色,好在反應快,一個急偏頭,刀子擦著他耳際飛過去,直插在正對面的板壁上,刀尾兀自顫顫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