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不去(第2/2頁)

許京華伸手搶回來,掐去頂上他咬過的地方,剩下的都塞自己嘴裏,滿足道:“正好,不用分你了。”

劉琰:“……”

許京華自己獨享了那幾根野草莖,最後留下一片葉子,捋好放進嘴裏,一路吹著歡快的小調,回了借宿的院子。

“幾根野草就讓你這麽高興。”劉琰笑道。

“不只是野草啊,還有……”

她說一半忽然停住,劉琰替她接道:“還有兒時的記憶是不是?”

許京華卻似突然沒了興致,“兒時記憶也沒什麽好的。”她停下腳步,“你先進去吧,我外面坐會兒。”

劉琰後悔嘴快,提兒時記憶,難免想起許俊夫妻來,欲待勸解幾句,一時又不知說什麽好,最後只說了一句:“我叫他們烹茶,你一會兒進來喝。”就先進去了。

他回房洗過手,換了衣裳鞋子,出去到堂屋門口張望,卻沒找見許京華,就問燒水的錢永芳:“許姑娘呢?”

“在倉房頂上。”錢永芳走過來,指指裏屋窗下對著的倉房屋檐,“那兒有個梯子,許姑娘就上去了。小的們瞧許姑娘身手靈活,就沒勸……”

劉琰已經看見許京華露出的頭,點點頭說:“讓她坐會兒吧。”他回身進去,在爐邊坐下,自己搖著扇子燒水,剛把水煮沸,外面又傳來吹葉子的曲調。

這次的調子與之前截然不同,蒼涼、悠遠、悲傷、思念,都在其中,劉琰聽著,不覺想起遠在京城的太後。

“娘娘一向剛強,聽說京華走了,也許反而會振作起來吧?她會擔心我麽?還是更擔心京華?”

念頭一閃,劉琰回過味來,又嘲笑自己:“怎麽還和她爭起寵來?”

把扇子交給錢永芳,他起身出去,走到倉房梯子旁邊,也爬上屋頂。

許京華本來還在吹,見他上來,吃了一驚,忙停下說:“你當心啊!”又往裏讓了讓,給他留出可以坐的位置。

“你剛吹的是什麽曲子,我以前沒聽過。”

“是胡人送葬時唱的歌。”

“意境很美,我沒想到一小片葉子能吹出這樣的曲子,讓人仿佛已經置身茫茫草原。”

許京華擺弄手中草葉,“這草葉差很多,若是蘆葉還能吹得更好,不過我本來也吹得一般,段弘英吹得才叫好。”

她居然主動提起段弘英,劉琰十分意外。

“他什麽都會,什麽都能做得最好。”許京華目光看向遠方連綿起伏的山,突然想和人說說自己最親密的玩伴,“騎馬能馬腹藏身,射箭能拉開最重的弓,牧馬放羊能找到最豐茂的水草,還拿得起鋤頭、扶得了犁,上山采藥、下河摸魚……”

數著數著,她自己笑起來,“別的事情,我還都能同他一起,唯有下河,我是真不成。”

“怎麽?你怕水?”

許京華搖搖頭:“我怕魚。”

劉琰驚異:“魚有什麽好怕的?”

“魚鱗濕濕滑滑的,拿在手裏太惡心了,還會亂跳,我不敢拿。”

“哦,你是怕拿魚。我說我記得你吃魚吃得挺香的。”

許京華斜大殿下一眼:“我吃什麽都香!蛇肉我都吃過,但不礙著我怕蛇。”

“蛇肉?”大殿下再次驚異,“蛇肉能吃麽?”

“餓極了,人什麽都能吃。”許京華想說他們連耗子都抓了吃過,又怕真嚇著大殿下,憋了回去。

“那段弘英現在在做什麽?”劉琰也不想再談蛇肉,把話題拉了回去。

“不知道。可能在他一個叔父那裏吧。他那個叔父跟將軍是親兄弟,挺富貴的。”

“哪個將軍?”

“就是我們懷戎的將軍段翺,段勇大兒子。他叔父叫段擒,要幫段弘英成家,讓他以後就跟著他……”

劉琰察覺許京華情緒低落下來,心裏有些猜測,卻不敢相信,因為許京華無論如何不像一個懷春少女,便試探道:“這樣不是挺好麽?有長輩照顧,日子也好過些。”

“嗯,但是段擒並不住在懷戎縣城,他帶著部屬和牛羊,逐水草而居。”

“這麽說,你就算回到懷戎,可能也見不到段弘英。”

許京華扭過頭,叉腰說:“你專往人心上紮是不是?”

劉琰歉意一笑:“我只是覺得,如果這樣,你真沒必要非得回去了。長大以後,幼年夥伴難免離散,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何況男女有別……”

“我同你還男女有別呢!你坐遠一點!”

劉琰:“……”

許京華生了會兒悶氣,卻無法否認,劉琰說的是實話。爹娘都不在了,連遺骨都要遷回京,她回去懷戎,不就成了風一吹就散、自此無依無靠的婆婆丁種子?

可是京城也並沒有她的家啊!

“我還是不一樣的。”劉琰突然開口。

許京華:“啊?”

“我們雖然也男女有別,但我們是親人,是會一直在一條路上的。”劉琰說得肯定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