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不走

許京華跟著徐若誠出慶壽宮,一路向北穿過禦苑,出玄武門折向東,眼看進東宮了,還是沒想明白皇上到底讓不讓她告訴劉琰真相。

“徐公公,您服侍皇上好多年了吧?”她突然開口問。

徐若誠欠身道:“郡主太客氣了,可當不起郡主一聲‘您’。”

“怎麽當不起,我聽說徐公公是三品大官呢!”

“都是皇上恩典。”

徐若誠是皇上身邊內監第一人,各宮妃子包括太子,見了他都客客氣氣,他也心安理得,只有太後那裏不敢造次。宜陽郡主是太後心尖上兒的寶貝,連皇上都另眼相待,略一猶豫後,這位大太監極罕見地自稱了名。

“徐若誠十七歲到皇上身邊服侍,至今已有二十年了。”

“那您肯定知道皇上的心意,您給我出個主意,這件事我到底該不該同殿下說?”

徐若誠忙說:“天威難測,可不敢說知道皇上心意。”

宮裏的人都太小心謹慎了,許京華只能換個說法:“依您之見呢?這等大事,我說不合適吧?”

徐若誠道:“要說合適,這件事誰說都不合適,最好是殿下自己知道。”

“沒人和他說,他怎麽自己知道?”

徐若誠輕嘆:“宮墻之內,哪有藏得住的秘密?”何況東宮裏錢永芳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稍微透點風過去,太子不就知道了麽?

“您是說,讓殿下從傳聞裏聽說?那不好吧?”許京華皺起眉,“等傳到他耳朵裏,還不知道變成什麽樣呢?再說皇上也不願意這麽傳這事吧?”

就算皇上默許,這樣傳給劉琰知道,他以後也得裝不知道,不能和皇上談起啊!

許京華剛這麽想,徐若誠就說:“那就只好幹脆瞞著殿下了。為尊者諱,殿下不知此事,也好。”

“什麽都不說?那怎麽解釋胡貴妃和真定長公主?”

徐若誠有點奇怪,看一眼許京華,卻見她滿臉迷惑,似乎真的不懂,心裏忍不住暗自搖頭:太後也把郡主寵得太過了。

“皇上是君父,沒有事事向太子解釋的道理。”

“可、可是……”

“郡主,前面就到了。”徐若誠沒讓許京華繼續說下去,“徐若誠卑賤之人,沒什麽見識,除了最後一句,郡主都不必放在心上。皇上說了,此事隨您,您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

許京華皺著眉進了東宮北門,在拿定主意之前,已被得到消息迎出來的錢永芳,引到了劉琰日常起居的春和殿外。

她心事重重,一路走來都沒顧上打量,到此時也只來得及正正精神,露出笑臉見劉琰。

徐若誠陪她進去,行禮見過太子殿下後,稟道:“聖上命臣送郡主來見殿下,殿下郡主慢慢談,臣外面候著。”

劉琰點點頭:“辛苦你了。”又示意錢永芳跟出去招呼。

等他們出去,劉琰剛向許京華一笑,要說話,她先伸手道:“我的弓箭呢?”

“我還說你怎麽會來?原來是討債來了。”劉琰笑著轉頭,說楊靜,“還不去給郡主取來?”

楊靜快步往後殿去了,劉琰讓許京華坐,另有人送上茶來。

“說好了不見不散嘛,你不得空,只好我來了。”許京華一面說一面打量室內陳設,這間是春和殿正堂,比慶壽宮東偏殿略顯寬敞,但擺設仍以樸素實用為主,有些家具還很眼熟,一看就是他原來用慣的。

“你自己要來的?”劉琰意外。

“嗯。”許京華點頭,轉回來看向太子殿下,大約是沒出門的緣故,他今日沒穿太子常服,只穿一件沒什麽紋飾的青色直身袍,神色看起來與平時倒沒有不同,一時更沒法拿定主意。

劉琰以為她有下文,等了片刻,她卻只打量自己不說話,心中更加篤定宮中一定是出了什麽對自己極為不利的事。

“我挺好的,難得閑下來讀讀書、靜靜心,對了,你看門邊那盆菊開得好不好看?我打算好好畫一幅秋菊圖送你,先頭那幅碗蓮畫得太過粗糙……”

“你就想同我說這些?”許京華突然問。

劉琰一頓,作勢想了想,道:“沒想到你突然過來,原先想說的話,一時竟都忘了。你這些日子忙什麽了?有沒有出門去玩?”

“我沒什麽忙的,出門就去過一次韓家,再就是前日去朱家果園,兩次都有事、沒得玩,我還等著太子殿下你出宮找我,我們出城跑馬去呢。”

劉琰望著許京華,心裏有點甜也有點酸,“那恐怕得過些日子了。”他盡量不露聲色,只微笑著,“九月初一是我母後冥誕,也許那時……”

“殿下,”聽他把希望寄托在閔烈皇後身上,許京華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你不問問我,外面出了什麽事嗎?”

只要他問一句,她就什麽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