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破(第2/5頁)

謝荀垂眸看了片刻,臉上笑容漸漸收起。

他的目光,從圖冊上移開,落在少女纖白的手指上,視線繼續上移,滑過少女雪膩的脖頸,最後落在她鬢角的小絨花上頭。

那個藏在心底許久的疑問再次浮上心頭。

那次在大峽谷中,她受宮家無音弦影響,離魂出竅,當真只是一樁巧合?

他的視線,再次轉回圖冊上,垂首細看畫中二人名諱。

柳氏悅容。

柳氏明瑤。

明瑤是他母親的閨名,鮮少人知。

他不是沒有查過母親的家世背景,身世來歷。但是關於他母親的一切信息,都好似刻意被人抹去了一般。無論他怎麽查,最後的查到的結果都是一樣。

他的母親是金陵人士,出生於鏢局世家。柳家鏢局不在仙門之列,只是平常人家。

仙門大亂未起之時,柳明瑤回金陵探望病重的父親,探望結束之後,正好遇上蕭氏魔頭作亂,金陵城淪陷,柳明瑤身為姑蘇謝家家主謝漣之妻,被蕭氏魔頭羈留,柳家鏢局亦在那場大亂中被一把大火燒為焦土。

後來謝漣幾經艱難終於救回愛妻,可惜愛妻在那場大亂中身體受損,誕下一子不久後便溘然長逝。

在他查到的信息中,他的母親是家中獨女,沒有兄弟姐妹。現在突然冒出一個舅舅來,叫他怎麽能接受?

盡管心中波瀾起伏,他面上卻依舊神色如常,嘴角微勾,不無嘲諷地說道:“你上哪裏找來這麽一本胡編亂纂的圖冊。怎麽,姓柳的就是我的舅舅,那姓段的是不是都是你的舅舅?”

妙蕪擡眸看他,眼中帶了點不自覺的憐惜,輕輕嘆了口氣。

這孩子,定是受大刺激了。

她滄桑地想道。

她擡手合上圖冊,思忖半晌,道:“那這位柳前輩方才也算救了我一命,我想救他出龍門鎮,小堂兄你肯幫我嗎?”

正在這時,三道劍芒自天邊飛旋回落,兩道鉆進謝荀袖內,一道落在妙蕪手腕上,依舊化為鐲子圈住她的手。

謝荀容色冷峻,暗自磨了磨後槽牙。

“可惡,叫那天狐跑了。”

他方才放出三道飛劍去追落跑的天狐,竟將人給追丟了,委實是奇恥大辱。

妙蕪來不及說什麽,忽又聞得前頭喧嘩聲起,火光隱隱。

有人驚叫:“詐、詐屍了。”

“殺人了,救命啊……”

聽聲音,像是從徐家祠堂的方向傳來的。

妙蕪不由和謝荀對視了一眼:“小堂兄,徐家祠堂裏是不是停著徐青的屍體?”

謝荀道:“定是那徐青屍變了。”

“你在這裏等我,我且過去看看。”

言閉,掠身而起,很快就消失在妙蕪視野中。

妙蕪呆了呆,回頭看了眼,王、柳二人依舊站在廊下看著那只小飛僵。

她想起之前在那飛僵身上貼了禦屍符,不知還管不管用。正打算上前查探一番,忽又見墻頭上人影一閃,謝荀去而復返,單手抓住她單薄的肩膀往上一提。

“不成,你還是跟我一起走穩妥。”

妙蕪以手指了指廊下二人一屍,哭笑不得道:“小堂兄,把他們帶上啊。”

*

等到他們“拖家帶口”地趕到祠堂外頭,便見十來個徐家弟子手持縛靈索結陣而立,陣中困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正是早兩天被毒死的徐青。

那徐青許是剛剛屍變,身體不夠靈敏,這才叫十來個小弟子拿縛靈索網羅住了。可他力大無窮,即便手足被縛,依然掙動不休。

幾個弟子死死抓住縛靈索,細細的繩索勒進掌心,磨破了手,鮮血便順著繩索流出。

徐青叫這血腥氣一激,喉間咕嚕嚕發出低低的咆哮,忽地擡臂一掀,縛住他的縛靈索寸寸斷裂。

徐家諸位弟子受此重擊,均倒地不起,口嘔鮮血。

徐青一朝脫困,手掌微擡,掌下凝出一柄赤黑雙焰的飛劍。

謝荀見此,立刻召出三思迎上前去。一人一屍便在祠堂的天井中鬥起劍來,劍鋒過處,墻倒柱折。

祠堂內的閑雜人等早被清空,只剩下會劍術和仙門術法的弟子守在此地。其余弟子,不是在守陣,就是在陣外殺走屍,一時間老宅內竟人手匱乏,除了從陣外折返的謝荀,竟無人可壓制徐青。

“竟然是具劍屍。”柳悅容低嘆道。

王雁回不認得柳悅容是何人,但此人也算救過自己,且聽聞妙蕪喚他前輩,便只當他是哪家長輩,因此態度還算恭謹。

“敢問前輩,何為劍屍?”

“生前以身體飼養劍靈,死後被人制成僵屍者,則為劍屍。你想想一個劍術卓絕卻又不知疼痛,不知疲憊的劍修,是不是很可怖?”

他說著搖頭嘆息,下了論斷:“那劍靈的修為本就與你家兄長不相上下,如此一來,你家兄長未必能制得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