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墜碧湖

少年微微擡掌, 衣衫無風自動,掌心間緩緩凝出一柄藍光湛湛的飛劍。直到那柄飛劍完全脫掌而出,少年立刻反手握住劍柄, 身形一動, 人劍合一,化為一道殘影閃了出去。

暗夜中突然閃出這麽一道璀璨劍光,駐守塔林的武僧立刻就被吸引過去。

謝荀和謝謹負責拖住武僧, 開秘境的重任自然就落在妙蕪肩上。

妙蕪定了定神, 輕輕一扯手上縛靈索。

“阿黃,走。”

小黃狗嗷嗚一聲, 噠噠地邁著小短腿跟著妙蕪走到塔林中心。

妙蕪擡手, 將畫好的黃符淩空打了出去。

手臂前伸的過程中果然遇到阻礙,黃符像是抵住了一面透明的墻,霎時間強勁的風力朝四面八方噴湧而出。

如方才所見, 塵土碎石被無形的力量的牽引,慢慢在妙蕪眼前凝成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青石長階。

秘境開啟的一瞬間,謝荀和謝謹立刻退回她身邊。

“走!”

謝荀伸手在她肩上一提,帶著她往青石長階縱去。

“何處來的賊子?休走!”

武僧們反應過來,想繼續追趕,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秘境在眼前閉合。

其中一名武僧首領立刻斷然道:“今夜與懷慈大師一同進入秘境的少年公子身份貴重,他的安危我等擔待不起,速速去尋應援。”

且說妙蕪三人入了秘境,沿著青石長階走了許久, 腳下長階漸漸變作崎嶇難行的石頭路。

他們像是走進了空曠的山洞裏,一絲一毫,任何響動都被無限放大。不時有水滴自頂上滴落,滴進地上的水坑裏,發出叮叮咚咚的鳴響。

謝謹燃起一道火符。

三人總算得以窺見此刻身在何處。

這果然是一個高曠的溶洞,四面都是灰白的巖石,經年累月地被水溶解侵蝕出千溝萬壑的痕跡。

洞頂垂下無數鐘乳石柱,地上還散布著各式各樣的石筍、石花。往溶洞的另外一邊望去,可以看到一個小通道通往另外一個溶洞。

這一洞套著一洞,真不知這秘境內到底有多少這樣的溶洞。

謝謹眉心輕擰,凝重道:“窮山惡水……”

謝荀接口道:“出兇獸。”

妙蕪沒聽明白:“小堂兄,你們倆說的是什麽意思?”

謝荀擡起她右手,指尖牽引劍氣,繞著她手腕虛畫一環,一只藍光盈盈的劍鐲便出現在妙蕪腕間。

謝荀此舉做得極為流暢自然,似乎完全未覺察到有任何不妥。

倒是謝謹見此,眉間終於忍不住閃過一絲異色。

他也是劍修,對於劍修而言,劍鐲意味著什麽,他自然知曉。

但是……

不!絕無可能!

琢玉自小性子便有些桀驁不羈,行事脫於常理也是有的。況且他年紀還小,又一心只顧修習,只怕未必知道劍鐲真正的意思。

謝荀放下妙蕪的手,低聲道:“只怕那懷慈在此處養了什麽惡獸,你切記一定跟緊我和大哥。”

妙蕪點頭:“嗯。”

三人繼續前行,謝荀一邊走一邊說:“大哥,若此番真捉住那懷慈和尚養獸害人,再加上他這蕭氏余黨的身份,我非得將他扭送到金陵大會不可。”

然而謝謹卻並未應聲。

謝荀不由放慢了腳步:“大哥?”

妙蕪悄悄扯了扯謝謹的袖子,謝謹才驀然回神般道:“是。蕭氏余黨,理應送到金陵大會,請各家公處。”

謝荀敏銳道:“大哥,你怎麽了?”

妙蕪也看著謝謹,在這種情況下出神,這不像大哥的風格啊。大哥向來是最穩妥不過的了。

謝謹的眼神在妙蕪和謝荀間遊離一陣,驀地又想起那日喊他們去用齋飯時撞見的場景。他當時只覺二人是鬧了口角,現在想來,哪裏像是鬧了別扭,倒像小兒女間忍不住羞怯靠近,卻又不得不冷靜自持的模樣。

謝謹趕緊打住這駭人的想法,不敢再放任自己想下去。

如此背德叛道,如此罔顧人倫……

這不可能的。這絕無可能。

出了這個溶洞,又進了另外一個溶洞。再走一陣,眼前突然出現三條岔道。

“要往哪條路上走?”妙蕪輕聲問道。

在這種地方,三人分開走顯然是不明智的。只能選一條一起走。

謝謹和謝荀同時指著一條岔路:“這邊。”

妙蕪打眼一看,發現兩人所指差得那叫一個天南地北,南轅北轍,看來這兩位也是蒙著眼睛瞎選的。

正在此時,小黃狗突然圍著妙蕪的裙角團團轉起圈來,還不時低下頭去咬妙蕪的裙擺,將她往外拉。

妙蕪訝然道:“難道你聞到什麽了?”

“汪嗚——汪汪!”

妙蕪看了眼小黃狗行進的方向,便往中間的岔道一指:“走這條吧。我猜阿黃可能聞到周菱的氣味了。”

謝謹收回思緒,點頭道:“如此甚好,那就跟著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