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和少女(第2/3頁)

這些東西看著不像是阿蕪夢境中臆想出來的,倒像是本來就存在於她神府內的邪祟。

謝荀忽然響起七年前在帝王墓,兩個小小孩童在生死邊緣掙紮的那一天一夜。

那個時候,他把附身在妙蕪身上的邪祟封印在她身體裏,拼著九死一生把人從帝王墓裏背了出來。即便時隔多年,他們依然沒有弄清楚當年被封印在妙蕪身體裏的邪祟到底是什麽東西,又有什麽危害。

只是當年年僅九歲的女童一夜間醒來,發現自己瞎了一只眼睛,自此性情大變。

難道現在追趕在二人身後的東西就是當年從帝王墓裏帶出來的東西?

謝荀放慢腳步,想要回身去瞧個究竟,少女環在他脖頸間的手臂卻略一用力,阻止了他折返的意圖。

她的淚水打濕了他頸間的皮毛,聲音有些悶悶的:“別,別回頭。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你一回頭,我怕我就後悔了。”

下定什麽決心?後悔什麽?

狐狸馱著少女繼續奔跑,速度快得像一陣風,跑著跑著,前面忽然出現一片懸崖,身後惡鬼窮追不舍,那些尖利的鬼哭鬼嘯近在耳旁。

少女的臉頰貼在狐狸頸間蹭了蹭,忽然伸手揉了揉狐狸的毛絨絨的耳朵,笑如銀鈴:“我剛剛騙你的。既然做好了選擇,我就不會後悔。”

“跳吧。”

狐狸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炫目的白光在狐狸和少女眼前漫開,等到白光散去,謝荀的神識已然回歸本位。

他倏然睜開眼睛,眉心微蹙,帶了點疑惑望向身旁的少女。

這做的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夢。

趴在案桌上的少女動了動,卷翹的睫毛顫動,徐徐睜開眼睛。

“唔,我怎麽睡著了……”

妙蕪擡了擡手,想捏捏後頸,猝然發覺右手正被人握在手裏。她慢慢擡起手臂,便見她的右手此刻正和謝荀的左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少年的手很大,和他的手一對比,倒顯得自己的手像個小孩子似的。他的掌心幹燥而溫暖,指尖和手掌周圍長了一層薄繭,摸上去不是很舒服,卻莫名叫人覺得心安。

二人的視線交集在彼此的手上,俱呆了片刻,然後同時松開手轉過身去背對對方,兩張年輕而稚嫩的面龐一時間都紅到炸裂。

“吸——”

柳悅容故意發出響亮的喝水聲。

謝荀擡首,目光如冰針,狠狠剜了自家舅舅一眼,警告意味分外濃厚。

柳悅容立刻收聲,臉上露出一副“好的,好的,我懂了”的促狹笑意。

過了會,還是謝荀率先開口道:“我在她夢境裏看到修羅惡鬼,那些東西看著不像是她夢中臆想出來的事物。”

妙蕪驚了一下,迷惑地擡頭看向謝荀。

夢境?他什麽時候窺探了自己的夢境?

難道是剛剛睡著的時候?

妙蕪忽然想起剛剛似乎的確做了一個簡短的夢,在夢裏有只黑狐狸背著她逆風奔跑……

妙蕪在心裏“喵”了一聲,雙手捂著臉低下頭去。這都被謝荀瞧見了,實在是丟臉死了。

柳悅容放下茶盅:“小阿蕪以前曾經去過帝王墓吧。”

謝荀皺了皺眉,語氣裏似乎含了些怨怪:“你早就知道她身上有帝王墓裏帶出來的東西了?”

“你知道什麽?”

柳悅容進來撫須笑道:“小阿蕪身上封印的東西叫羅刹,此物乃怨氣化生的靈,善惡雙生。若被附身者受了羅刹迷惑,羅刹就會吃掉她的魂魄;反之,若被附身者降服了它,便能獲得羅刹的力量。”

謝荀道:“我此前從未聽說過羅刹。”

“哈哈哈,”柳悅容大笑起來,“這是因為自帝王墓形成數百年來,幾乎所有吞噬了羅刹的人,最後魂魄都成了羅刹的腹中餐,唯有一人例外。”

妙蕪聽了一陣,總算聽出來事關己身,不由問道:“那人是誰?”

柳悅容看向她,目中含著幾分期許:“靈鑒夫人。”

靈鑒夫人?

可是……這不對呀。

妙蕪之前在謝家,天天和小丫鬟們聚在一起聊天,打聽了不少和原主相關的八卦。其中一條就是謝泫當年曾經求過靈鑒夫人,請她出手相幫,看看被封印在女兒身體裏的到底是什麽邪祟。靈鑒夫人看過之後,只丟下一句:“無能為力,生死有命”。

若是靈鑒夫人自己當年就成功吞噬過羅刹,她為什麽不告訴謝泫真相呢?

妙蕪忽然想起上次在家塾裏,她和靈猴們誤闖入靈鑒夫人早年的洞府,其間一只靈猴不小心說漏了嘴,說靈鑒夫人要它們看顧好她。

靈鑒夫人明明知道封印在她身上的就是羅刹,卻不明說,到底想做什麽?

謝荀臉色變了幾變,轉頭看向妙蕪,神色一派嚴肅,連帶著妙蕪也不由緊張起來,不知道他到底想問自己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