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3頁)

這一頓發泄讓他稍稍冷靜了幾分,想明白了一件事。

薛嘉禾的軟肋是幼帝,哪怕只是為了幼帝的安穩,她也不應該貿然和藍東亭有什麽牽三扯四。

因此,無端為難藍東亭這等隔山打牛的行為能讓薛嘉禾惱火,是因為他選錯了目標。

薛嘉禾不聽話時,就該拿捏她最在意的人——而那不是藍東亭,而是幼帝。

*

於是西棠院裏風平浪靜了不過幾日,幼帝雖然沒有再給薛嘉禾來信,再度來看診的蕭禦醫卻對薛嘉禾提到了這幾日早朝的情況,“帝師和攝政王之間似乎不再有什麽齟齬,可也仍舊不順暢,陛下面前的阻礙還是太多了些……”

薛嘉禾聽他話裏有話,便順著問道,“陛下有什麽難題了?”

“倒也不是一兩個難題,是方方面面都……”蕭禦醫欲言又止,“陛下無論想做什麽,總能觸發事端,倒也奇了怪了。”

薛嘉禾聽著聽著明白了蕭禦醫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對陛下不利?”

蕭禦醫摸了摸鼻子,心道這恐怕早就不是“暗中”了。

朝堂上只要是長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容決明面上是放過了藍東亭,他的勢力卻將目標對準了包括藍東亭和幼帝在內的所有保皇派。

容決本就勢大,他想要讓幼帝處處碰壁,只需要示意手底下的人去做就行了,根本用不著自己出手。

薛嘉禾輕出了口氣,她垂眼看看自己已無淤傷的手腕,無奈地笑道,“陛下卻從未和我提過這件事。”

“陛下也是怕殿下擔心。”蕭禦醫嘆氣,“只是看著陛下再這般焦慮下去,恐怕離病倒也不遠了,才鬥膽僭越地和殿下提這一嘴。”

“我又能左右容決什麽?”薛嘉禾淡淡道,“於他而言,我不出現在他面前就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

蕭禦醫的胡子抖了抖,他和綠盈動作隱晦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後者做了個吵架的手勢,前者立刻恍然大悟——能把脾氣向來溫和親善的薛嘉禾氣得吵起來,也就容決有這個本事了。

這下蕭禦醫也沒了法子,他原是看著幼帝這幾日有些勞思過度,想讓薛嘉禾從攝政王府這裏松動松動,誰知道把因果順序給搞錯了。

——容決一個勁找幼帝麻煩,還指不定是不是因為沒辦法在薛嘉禾身上找回場子呢。

於是蕭禦醫只得岔開話題,給薛嘉禾留下調養的膏方之後便離開了。

綠盈送蕭禦醫出去,路上小聲說了前幾日兩人的爭吵,只是她當時在外間聽得也並不真切,只知道兩人是為了藍東亭的事情不歡而散。

“那日之後,攝政王便再沒來過西棠院。”綠盈道,“我瞧著那日吵得是挺兇的,只比在圍場時好一些。”

蕭禦醫若有所思地低了頭,半晌才開口,卻是換了個話題道,“殿下的氣血倒是比先前順暢不少,出去轉轉到底是有好處的,你仔細照料著。”

“這是自然,”綠盈頷首,“我到攝政王府來,統共就這一件事要做,若還是辦不好,便無顏面對我幹爹了。”

蕭禦醫笑了笑,他有些感慨地回頭看了一眼西棠院,還能遠遠看見長得郁郁蔥蔥的高處樹冠,“也不知道……攝政王什麽時候才能自己想通?”

綠盈也跟著停步,她不解道,“為什麽沒有人想要直接告訴攝政王?”

“因為知道的人不多,這之中信的人更少。”蕭禦醫望著綠盈,和藹地道,“你其實也並不太信,不是嗎?”

綠盈垂了眼不說話。

她自然不覺得容決那般懷疑和冷落薛嘉禾,是喜歡她的表現。

縱觀汴京城裏的五好夫君們,哪個不是把自家妻子捧在手掌心裏寵到天上去的?別人敢說一句流言不好,就能提刀提筆幹架,回家跪搓衣板賠笑臉也要得,哪個跟容決一樣,在外暴戾冷酷,到了西棠院還是同一張臉?

可先帝身邊的大太監和蕭禦醫都這麽說,乃至於幼帝話裏話外都有這個意思,綠盈只得將自己的想法按了下去絕口不提。

“攝政王自己更不會信。”蕭禦醫轉身邊走邊慢慢地道,“先帝說過,此人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誰在他面前提起此事,反倒是弄巧成拙,只有等他自己想通才要得。”

“……那就讓他這麽冷落對待殿下?”

“我倒覺得長公主未必介意,”蕭禦醫想了想,道,“你仔細想想,每回更氣的是不是都不是殿下而是攝政王?”

夫妻、男女之間,總要有你來我往的喜歡,才能為彼此黯然神傷。

——若是我不喜歡你,那你做什麽說什麽又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