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浣溪沙(一)(第2/3頁)
皇帝回過神來,才見她仍跪著,不由摁了摁眉心。
“你先起來。”
王疏月露了一個笑:“主子日後在奴才這裏想事的時候,賞奴才個墊子吧。”
皇帝知道她在揶揄他,卻少見的沒有斥回去。
反而推了推手邊的銀耳碗盞,彎腰沖她伸了一只手過去。
“你要知道出聲。”
王疏月一怔。這一幕,和之前的一夜有些相似。
他難得這麽好。且拒恩也是大罪,王疏月並想忸怩引他不快。便也伸出手去,握住皇帝手掌,借力起身。
“主子能在奴才這裏安靜地想些事情,奴才哪裏好出聲。奴才伺候主子更衣吧。您這麽坐著……也不大舒服。”
皇帝是真的不大自在。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見她穿得周正,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跟著端起來。坐了半日了,不僅燕服都沒有換,連腰帶都沒解開。
想著,皇帝也覺得自己被王疏月弄拘束了。大不該如此。
於是,便站起的身,反手去解玉帶後面的帶扣。
王疏月是時走到皇帝身後,替了皇帝的手:“奴才來吧。”
西暖閣的光很柔和。
皇帝側頭借著光看她。
她半垂著頭,細若白瓷的一張臉上還留著一絲淡淡燙傷印子,只不過,不留心看已經看不出來了。兩個人離得近,皇帝倒辨得,她好像很喜歡熏一種帶著松木氣的香,那味道和武英殿書庫中的味道有些像,聞起來不並膩人。
其實,皇帝挺喜歡她不說話安靜做事的模樣。
很柔靜。
與焦秉貞所畫得仕女圖神似。
姿態呢,也恭敬,但很自然,並不似婉常服侍時那般戰戰兢兢。
皇帝覺得,就跟她這麽不說話地處著,自個到真能把心放平了,想些平時靜不來想的事。
知道她的一丁點好,又想給她點什麽。
但是除了的胭脂水粉,金銀首飾之外,匾額也送了,還送得差點讓自己丟面子。皇帝實在想不出什麽特別的。
皇帝暗暗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還是簪子挑起來容易,她又喜歡,年少那會兒又不敢拿他的錢去買這些東西,政事得閑的時候,到可多挑些與她。
正在想。
張得通道:“萬歲爺,成主兒……把翊坤宮的冰送回來了。成主兒想給皇上請個罪。”
皇帝笑了一聲:“她跟朕請什麽罪?王疏月。翊坤宮的事,你自己處置。”
王疏月應了一聲:“好。”
這會兒扣子才解了一半,這麽放著也不好,她索性手上快了些,又對張得通道:“張公公,您請成妃在明間坐坐,我隨後便來。”
張得通應聲去了。
成妃有些糊塗勁兒的,一心只顧著大阿哥。大阿哥一不舒服,就什麽都想不了。
但她平時在皇上和皇後跟前,人又很慫,這不,聽說皇帝在翊坤宮熱著了,讓內務府送冰,猛地想起自個之前問王疏月要冰的事。她那會人自詡自個資格老,盛氣淩人。王疏月到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像真是被她唬著了一般,安安靜靜地聽她說完,過後什麽都沒多說,就叫把翊坤宮的冰,挪了一大半到永和宮。
如今看來,真是挖了大坑埋自己。
成妃跟著張得通走進明間,心裏苦得很。
翊坤宮的明間和西暖閣是聯通的。平時地罩後要放簾子,今日卻是懸起的。
成妃擡頭偷偷往裏面看了一眼。只見地罩後的木架上赫然掛著皇帝那件石青色的緞暗花的常服。皇帝就在西暖閣裏坐著,她腳一軟,險些就要跪下去。一只白皙的手扶了她一把,“娘娘小心些,明間才撒了水了。”
成妃忙站直身,行了平禮:“和妃。”
王疏月亦蹲身還禮。
“哦,對了對了……趕緊,把冰擡進來。”
她人是慌的,想起自己之前在人家面前的模樣,臉上被臊得通紅,也不知道怎麽面對王疏月,只得趕緊把冰還回去,但求不要惹了裏面人的煩。”
王疏月看著進進出出搬挪冰塊的人,一面扶著成妃到紫檀椅上一道坐下:“娘娘合該給底下人一個教訓,娘娘好相與。底下人到借著娘娘的好性子,忒輕狂了些。娘娘肯體諒疏月,這麽晚了還刻意給疏月送冰來,只是疏月體寒,其實也用不了這麽多冰。”
成妃怔了怔。
王疏月把事往宮人身上挪去,竟在幫她留體面。
成妃有些不可思議,難道不該借著皇帝在,好好臊她一回。
她擡頭朝王疏月看去。
王疏月卻看著挪進來的冰若有所思。
“這麽著吧,善兒。”
“奴才在。”
“大阿哥每日讀書寫字也著實辛苦,咱們每日汃些果子,多那些拿冰鎮著,給大阿哥送過去。”
成妃有些動容。
她從前不喜歡她,是因為她沒有資歷,卻越過了淑嬪,婉常在,平了自己的位分。但如今,王疏月不止全她的體面,竟還想法子,把她送回來的這些冰有退了回去。解了她的困處。